蘇沉檀沉默良久，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顧心，又望了一眼喬羽存，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躲在小角落的心魚。他嘆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你有把握嗎？”

“臣……臣未曾試過，但是姑蘇齊家可以，臣方才看見齊彌渡在殿外候著……”

“那就……不妨一試。”蘇沉檀緩緩說道。

話音剛落，喬羽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顧自己是否會觸犯蘇沉檀，義無反顧地說道：“陛下，使不得，這不人道！陛下心疼薔薇的眼睛，誰的眼睛不珍貴？這事兒荒唐，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倘若此法不能醫好，不但薔薇受苦，換眼之人也會痛苦萬分！倘若陛下一定要尋一個人換眼，那就取臣的眼睛吧！”

蘇沉檀扶起喬羽存，“喬卿家已經為南朝犧牲過一次了，在場之人誰都可以換眼，只有你不可以。”

心魚聽到蘇沉檀這么一句話，突然間猛地一個激靈。

“陛下，不可以！”喬羽存再一次跪下，坐腿上陳年的舊傷被牽動，疼得她只能咬緊牙關。她不知道怎樣說，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憤慨，可她終究是臣子，在君王面前她始終是渺小的，“陛下，臣與薔薇一道兒長大，如今薔薇遇刺臣也心疼薔薇，可心疼歸心疼，別人是無辜的。臣十四歲那年摔壞了腿，就像一個殘廢一樣虛度了一年，臣知曉那種被人視為廢物的感覺，所以不想讓更多的人變得殘缺不堪。”

“喬卿家，你先去休息。來人，扶喬卿家到大殿去坐一會。”蘇沉檀的目光轉移到心魚的身上，他朝著心魚招了招手，態度溫和地說道，“我記得那日我們初相識，你說你想吃橘子，可惜如今是冬日，等到今年秋天，你想吃多少就給你多少，好不好？”

心魚不知為何打了一個寒顫，她不動聲色地往后縮了縮，愣愣地看著他。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不住地顫抖，眼中充滿了恐懼，連笑一笑都覺得艱難無比，“我……是不是看不到今年秋天的橘子了？”

“沒關系，明夷似乎很喜歡你，他會替你好好看看的。”

——*——久違的分割線——*——

沈府。

雖然已經送回府里有大半天了，心魚這一生都忘不了這樣的疼痛，古代的麻沸散根本起不了鎮靜的作用，她疼得幾乎整個人在床上抽搐。眼睛里空落落的，哭也沒有一點兒眼淚掉下來。她不停在床上翻滾，越是翻滾越是止不了疼。

她好氣，她更加恨蘇沉檀，憑什么她的眼睛不值錢，而顧心的眼睛卻那么值錢？她想得發狂了，就會腦袋里蹦出很壞的念頭，在場那么多宮女，為什么不取她們的眼睛，偏偏要取她的？她想得越來越煩，整個人都猙獰了起來。

侍女在一旁小聲嘀咕著什么，她聽不清楚，也不想聽。她終于明白了君諭的感覺，她突然間好佩服君諭能忍受這些。

這時候，嘈雜的聲音突然間安靜了，有人邁著急促的步子走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