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魚的腦子構架有些簡單，一聽到“護國公”就想起了沈明夷的父親，于是，傻乎乎地說道：“明夷君的父親也是護國公呢，好巧啊。令師父在世的時候，肯定是沈將軍的朋友吧？”

喬羽存突然間勒住了韁繩，停在原地良久，這才緩緩地說道：“不巧，南朝開朝百年不到，目前只有一位護國公。”

“啊？喬提督是沈將軍的徒弟？”心魚大吃一驚。

“是的。”喬羽存的語氣淡淡的，時間過去了太久，但每次回憶起來一樁樁一件件都仿佛歷歷在目，“我從八歲開始跟著師父，師父有一段時間酗酒，脾氣很不好，但他從來不針對任何人。師父一直覺得，身教重于言傳，所以很少長篇大論，他也不準別人替他著書立傳。說實話，師父他讀過的書并不多，遠不及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匠，但他卻有著真知灼見。我跟了師父六年，后來戰爭大規模爆發，我回到了喬家。不久，師父在潁州遇伏，再也沒了音訊。我當時年輕氣盛，自以為學藝已滿，獨自一人策馬前去潁州。說來慚愧，我途中墜馬摔壞了左腿，還沒來得及像師父一樣上戰場就已經廢了。”

“你別難過，你現在不是定襄提督嗎？那么厲害，不愧是沈將軍的徒弟。”心魚笑嘻嘻地說道。

“是哦，我也是這么覺得。你看我一身武官衣裳上繡著文官的圖騰，也算是南朝絕一。”她嘴角彎了彎，突然間加快了馬速，半夜的街上空空曠曠的，她很喜歡這樣疾馳的感覺，只覺得兩耳生風，四周的景致都快速地閃過。金陵的路她十分熟悉，繞了兩個彎子，差不多就到了沈府所在的大街，她熟練地勒緊韁繩，淡淡說道：“我就送到這里了，沈府門口的燈籠亮著，江姑娘應該是看得到的。”

“沈明……呸！明夷君好像在家，你要不要和他敘敘舊？”

“哦，我和他不熟。”她笑了笑，眉目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明媚瀟灑。

心魚一臉懵逼，躡手躡腳地從馬背上爬了下來，還沒有從方才的馬速中回過神來。腦袋一片空白，傻愣愣地往沈府的方向走，感覺自己好像輕飄飄地還在飛似的。

沈府的小廝殷勤地給心魚開了門，她略略有些心虛地打聽明夷的消息，小廝卻說明夷還沒有回來。她大吃一驚，明夷不會是一直在鼓鳳樓等她吧？完了，這怒火要是累積下去，下次見面就只能提頭來見了。她暗覺不妙，考慮起了該不該立刻收拾包袱一走了之。

當心魚還在糾結時，沈府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明夷負著手緩緩走進了府內。他的那雙好看的秋水眸中布滿了血絲，雙眉緊皺，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陰沉。他負著的手緩緩地轉動著左手佩戴的戒指，轉了一圈又一圈，食指上已經被戒指勒出了印痕。

“喬羽存送你回來的？”沈起云的聲音陰沉。

“……嗯，你怎么知道？”

“烏云踏雪，我這二十三年來就見過兩匹。”他揉了揉眉心，顯然已經疲憊異常，“第一匹是喬羽存的，定襄提督傳聞中南朝馬術第一。第二匹在行軍打仗的時候，糧食不夠，煮了。”

“啊？”

“不過，很難吃……”他想起來那味道有些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