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露樓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明月別枝，雨已經停下了，外面濕潤的空氣異常寒冷。君諭不方便送她回去，本想幫她雇一輛馬車，然而他對金陵的路段不是很熟悉，再加上眼睛不太好使，整個人呆呆地看著對面半天，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這種茫然的感覺，和他初來這個異世的時候一模一樣，他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更不知道自己人生的軌跡在哪里。

“我認識一點兒這兒的路，我自己回去就行。”心魚笑了笑。

君諭皺了皺眉頭，“不行，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險了，我讓阿昔曼婭送你吧。”

君諭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馬嘶，在水汽氤氳的長街的對面，有一名身著有人騎馬而來。近了些才覺察到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女子，她穿著一身鷩冕，青衣纁裳，繡有七章紋，分外英姿颯爽。雖然衣服上繡著的是二品文官的紋案，但衣服的樣式分明就是武官的窄袖戎裝。只見她勒緊了韁繩，高大的駿馬烏云踏雪繞著心魚轉了一圈。她的目光清澈中帶了幾分瀟灑，朝著心魚微微一笑，“在下定襄提督喬羽存，奉皇后之命送江姑娘回去。”

“啊？”心魚被嚇得不輕，還以為這馬兒會沖著她碾過來，沒想到對方馬術這么好，正好停在了她面前。

君諭倒是反應得很快，朝著喬羽存拱了拱手，“有勞喬提督了。”

“不客氣，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喬羽存也朝著君諭拱了拱手，標準的軍人見面禮。她的目光掃過君諭，最后停在了心魚身上，淡淡道，“江姑娘，上馬。”她伸出手，試圖拉心魚上馬。

心魚沒有騎過馬，有些不知所措。

喬羽存的聲音甚是好聽，耐心地說道：“江姑娘，你先把手給我，然后右腳踩到馬鐙上。”

心魚照著她說的方法，剛一踩上馬鐙，她就一把把心魚拉上了馬。心魚不禁一愣，沒想到這個女提督看著瘦瘦的，臂力卻極好。

“引鳳君，告辭了。”她朝著君諭道了一聲，又轉過頭去對心魚說道，“江姑娘，抓緊了。”她說罷，就調轉馬頭，朝著長街的另一端駕馬而去。許是身后帶了個人，她騎得并不是很快，但非常穩速度適中。

心魚雖然是第一次騎馬，但并不覺得不適應，興許是因為喬羽存馬術好，不禁有幾分佩服地說道：“喬提督好厲害，駕馬這么穩，練了很多年了吧？”

“瘸子嘛，自己走路不方便，自然要多學一點。”她似乎并不在意，就這么云淡風輕地說出了口。

心魚略吃一驚，“啊？”

她淡淡地說道：“小時候從馬上摔下來，把左腿摔壞了。”

“要是我從馬上摔下來，我肯定以后再也不騎馬了。”心魚癟了癟嘴。

“不騎馬怎么隨軍上前線？”她笑了笑，許是日子太久了印象太深了，如今說出口都覺得有絲絲縷縷纏繞在心頭，“我打小就跟著我師父，他可是南朝的戰神，守護著整個南朝的太平，縱橫天下強無敵。”

心魚感嘆道：“這么厲害啊，那你師父肯定封王封侯了。”

“嗯……他戰死沙場后的第三年，追封為了護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