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魚本以為他有事要吩咐，沒想到他讓她站在那里，再也沒有了后話。窗外的風呼呼地刮了進來，輕紗帷幔被吹起，仿佛仙人的衣袂飄飄。她縮了縮脖子，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不會想讓她擋風吧？

清冷的雅間中，明夷正襟危坐，身姿挺拔。北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那雙秋水眸中的堅冰越凝越冷。他向上挑起的眉毛越聚越攏，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終于，他突然間拿起桌上一個青瓷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心魚一開始還在走神，只聽見青瓷碎裂的“哐嘡”聲，她著實一驚，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她錯愕地看著他，正好對上他那雙冰冷的秋水眸，嚇得連忙低下了頭。

明明長了一雙含情脈脈的秋水眸，他的眼神卻偏偏看上去那么可怖。

他就是這么看著她，半句話都不說。

她被看得頭皮有些發麻，終于忍不住問了句：“您在等誰啊？”

他顯然更不開心了，說道：“夏澈。”

心魚頓時腦中一個驚雷，明夷居然在等君諭。今晚恐怕是等不到君諭了，因為君諭一直都是小學生作息，每天都是八點半睡覺，再加上在古代什么娛樂設備都沒有，他肯定無聊到吃完晚飯就睡了。另外，君諭有時候分不清楚今天和明天，經常一覺醒來把星期五當成星期六，到了中午才想起來今天有課業。說不定，明天君諭一大早醒來，就想起來要赴明夷的約了。

“撿起來。”明夷顯然看誰都不順眼，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了心魚身上。

心魚暗暗叫苦，連忙跑上前去撿青瓷碎片。

她一個人直僵僵地站在窗口太久，腿冷冰冰的，已經麻得有些沒了直覺。還沒來得及注意到腳下的臺階，身子東歪西扭，頭重腳輕，搖搖欲墜。

右邊是青瓷碎片，左邊是沈明夷，摔向哪個方向是一個問題。

自己摔傷是小事，明夷生氣是大事，還是摔向右邊吧。

然而，摔跤是一件難以控制的事情，她想往右邊摔，可是麻痹了的腿最是不聽話。她沒想到腳踢到了毯子的邊，整個人都朝著明夷的方向摔了過去。

果然，機智的明夷選擇了躲閃。

可能這就是命吧，人在摔倒的時候會無意識抓一把身邊可以攙扶的東西，沒想到她居然把閃躲的明夷拉了回來。她回過神來時，整個人都摔在了明夷的身上。她明明記得扯到的是袖子，似乎用力過猛，明夷的領口也被一齊扯了開來。常年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皮膚白凈細膩得比女人還好，頎長的脖頸線條流暢，還能看到優美的鎖骨。

按照這個套路，如果她成不了明夷的夫人，她就會被明夷弄死。

她連忙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低著頭，什么話都不敢說，等著明夷一頓臭罵。

很顯然，明夷的表情上也寫滿了錯愕。

明夷其實是一個很保守的人，年幼時在道觀里長大，本就清心寡欲。后來，見慣了鶯鶯燕燕，對于那些所謂的歌姬舞姬更是厭惡至極。總而言之，明夷非常潔身自好，不喜歡靠近別人，也不準別人靠近。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一個被輕薄了大家閨秀，干干凈凈了那么多年，居然被人玷辱了。那么多年，多少人都是用恐懼、恭敬的眼神看著他，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羞恥感和惱怒一并涌上，他忽然間好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