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他喃喃道：“當年朕第一次見到她，似乎她也是十七，世事竟然是這般巧。”

他冷冷的笑起來，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她遙遙走來，一身碧綠色長衫，修長的身形如扶柳一般，佳人歸來，低吟淺笑，只道一聲：“景渲哥哥！”便潸然淚下，不再言語。

自己只記得當年十里紅妝，金沙鋪地去迎娶她，最后不料那與她成親之人竟不是他。

——也曾想她常得君王帶笑看，也曾想為她從此君王不早朝。

去不料一紙聘書卻早一日下到她的府中。

“雪琬，這深宮寂寂，宮闕重重，你怎么獨留朕一個人過？”他想得出神，思緒也似飄忽到了往昔的歲月中，一雙睥睨天下處變不驚的深邃眼眸中，此刻彌漫著散不開的哀愁。

“皇上——”妜嬪在他耳邊嬌滴滴的叫著：“皇上，您看要不要臣妾派人去接她到承前殿來？”

“不必。”聽聞她的話語，他急急出聲：“朕不愿她踏進這里，也不愿，再見到她。”

妜嬪望著他怔怔出神，繼而攏了攏緩緩滑下的雪色狐裘披風，悻悻道：“皇上不是不愿見，而是不敢見吧——”

話音未落，卻見他眉頭緊皺，似是十分不愿聽到自己如是說，只好默默住了口。

都道自己艷絕四方，深受皇上恩寵，可以說是寵慣后宮，卻不知這不過是假面之像，受他人之福。

被如此恩寵，或許不過是因為自己酷似她的冰雪聰明，能夠和他對弈幾番。

下人拿來棋盤，黑白分明的棋子一一排布開來。妜嬪倚在貴妃椅的一側，巧笑嫣然，卻見對面的男人正望著某處怔怔出神。

“皇上。”她再次以嬌聲抗議。皇上的思緒被拉回，猛然抬頭，正對上她一雙如秋水剪瞳。那雙傾城媚眼波光流轉，他此刻卻看得身上一緊，轉而眸色暗淡下來。

不是她，不是她。

為什么被他恩寵十幾年的女人，他此刻才發現不是她。

“皇上，棋子都擺好了。”

他攏起龍袍的下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這棋，留著下次再下吧。朕今天還有事，你早些休息。”說罷，他已猛然轉身，一股幽幽的龍涎香從鼻尖飄過，然后在流芙宮中悄悄轉淡。

“砰”的一聲，滿桌的棋子被打亂，灑落在琉璃地板上，紛紛蹦落的聲音絲絲傳入她的耳中。

膽怯的宮女上前詢問：“娘娘，請息怒——”說罷躬身去撿那滾落四方的棋子。

“住手，不許撿！”美貌宮婦冷聲厲喝，眼眸中流露深深不甘：“他不就是喜歡本宮陪他下棋嗎？他不知道本宮生平最恨的就是這棋子。”

說罷她冷笑起來，笑聲回蕩在流芙宮中，“他不知道，本宮也就是一顆棋子，棋子。”

笑完之后，妜嬪頹然的靠在椅上，自說自話，聲音卻是透著濃濃的戾氣：“你不是不愿她的女兒進宮么？本宮偏偏要她日日徘徊在你的眼前，讓你日日受盡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