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種生（五）

素嵐見滄洛流這般淡然，心里的忐忑也漸漸消去。卻不知滄洛流面上淡然，心里卻是小鹿般亂撞，緊張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只是馥兒和素嵐在此不好表現，只得用平日里慣常的面具掩蓋過去。

“嵐侍衛若是覺著這畫可以，便將它送去給蕭姑娘吧。”滄洛流抬眼看了下素嵐，復又垂首去打量那畫。

素嵐在一邊瞅著她恬淡的眉眼，心里一股血氣也沒地方宣泄。見一旁的侍女饒有興趣地偷偷瞄他，心底也一陣煩悶。“娘娘可還有什么畫？”

“啊？”滄洛流茫然，抬頭看素嵐，見他目光炯炯正注視著自己，心下一慌，道，“怎……這一幅不夠……？”

素嵐蹙了蹙眉，垂下眼瞼不再看她，輕聲道：“蕭姑娘怕是要和皇上賞畫，多幾幅自然是好的。”

滄洛流為難地皺了皺眉，在馥兒的注視下思忖片刻，最后輕聲道：“這樣吧，把我以前畫的畫拿出來好了。”

她這話里，竟然不知不覺中就改了稱呼。素嵐心思慎密，自然是注意到了，見滄洛流并不太在意這些稱呼，倒也沒放在心上。

滄洛流見素嵐沒什么反應，便當他是默認了，挪到一邊去找以前的畫。她的畫全是裱好的，卷在一起放在筒子里。平日宮里也沒什么消遣，自然畫的也多了。這畫室的墻邊一排盡是青花描繪的瓷筒，似缸非缸，整整齊齊地碼著。不同的筒上繪著不同的花紋，個個仿佛活生生在人眼前，盡態極妍，細細一看那紋樣仿佛是流動著的。而各個筒中又放著不同的畫，卷成軸橫七豎八地放著。

素嵐在旁邊看著，見馥兒也沒什么動作，滄洛流一人忙活，也明白這是有規律擺放，怕是只有滄洛流一人知道規律，也不便插手。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滄洛流精挑細選了十五幅畫，算上之前那幅江南花雨圖，共是十六幅。素嵐一一檢查過了，對滄洛流微微一揖，輕聲道：“謝娘娘。”

滄洛流性子本就淡，本是當著蕭繹的要求應付，聽他這么說便輕輕笑道：“小事而已，不必言謝。”

素嵐見她難得一笑，仔仔細細地看她一眼，見她不施粉黛，雖不是什么一笑傾城的美人，但眉眼卻是柔柔和和平平淡淡，唇齒安安靜靜，一雙幽深的眸子里隱藏著憂郁神秘，有著無限的溫柔慈悲，比那象牙雕的觀世音菩薩還要美上幾分。

這女子倒也是美。素嵐心里響起一個聲音，就是可惜了軒琮帝沒看上她，據說還沒寵幸過呢……

滄洛流見他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些什么，便不打擾他，只是淡笑。素嵐見她臉上笑意更甚，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想掌嘴幾下，忙道一句“謝娘娘，素嵐先行一步”便落荒而逃一般離去。

馥兒瞅著他的背影好一陣，見滄洛流早已低頭，笑道：“娘娘，這素嵐侍衛倒是有意思。”

滄洛流沒有抬頭，心里泛起一點漣漪，手背上仿佛還殘留著他指間的熱度。聽馥兒這么一說，下意識點頭，輕聲道：“嵐侍衛倒是盡職。”

馥兒卻沒有她這么多想法，笑嘻嘻道：“馥兒覺得這素嵐侍衛長得可真俊。”

滄洛流眨了眨眼，想起素嵐那張白皙的臉，鋒利的眉毛、炯炯有神的雙眸和筆挺的鼻子，這樣的男人哪里不俊？

她也笑了笑，目光落在畫室外的院中，神色卻漸漸淡下來：“只可惜……應該不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