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種生（四）

滄洛流見素嵐目光落在那畫軸處，心底暗罵一聲自己愚笨，伸手便想要去替他展開。

不想素嵐已習慣了“自食其力”，竟自己伸手去展開那畫卷。

這下兩人的手不約而同伸向同一地方，這猝不及防饒是素嵐也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滄洛流一只素手被自己的手握上。

指尖傳來她手背的溫度，細膩得仿佛羊脂玉，帶著些隱隱約約的香氣。盡管還有距離，那香氣卻仿佛有腳，自己循了路往鼻里鉆。

這一時間素嵐也傻了眼，只是呆呆地握著滄洛流的手，怔怔地看著她。

滄洛流在宮中年齡算是最大的，但也只是十八歲的少女，在平常人家也不過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哪里懂得什么情愛之說？此刻被素嵐這般握著手，也不知是該掙還是該如何是好，只能傻傻地被這么握著。

這時卻聽一少女的輕呼，卻是滄洛流的侍女馥兒在叫：“娘娘？您在哪兒？”

滄洛流一驚，連忙把手掙開，面龐卻飛上一抹紅霞；素嵐聽馥兒這么一喚，意識也清醒過來，只能低聲道：“娘娘，方才是素嵐冒犯……”

這話還沒說完，便被尋來的馥兒打斷：“娘娘，您怎么在這了呢……？”說著，便拿了杯子倒了茶擱在一邊，上前對素嵐笑道：“怎地這侍衛(wèi)小哥要看畫？”

滄洛流靜了靜心，看馥兒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倪端，淡淡道：“馥兒，你替本宮打開著畫軸。”

馥兒應了一聲，乖順地打開那畫軸，然后站在一旁。素嵐站近了看了，一眼草草掃過去，卻是一幅濃色艷調(diào)的江南花雨圖。

一幢高閣在畫中赫立，閣邊凈是盛開的桃花。桃林中一條小河流淌，河中跳著青鯉魚；河上跨著青石橋；一條青鯉魚跳上那沾著桃花瓣的橋階，仿佛還在躍動。橋邊一襲紅衣似血，那人卻背著身，看不清臉。再看那高閣，閣頂似有美人待字閨中，只是垂著臉看不清眉眼，在布滿整幅畫的桃花中迷茫了。

畫軸右上角題了首五言律詩，落款卻是滄洛流。素嵐聽說這滄洛流驚采絕艷，一首《蝶戀花》絕妙，便輕聲念道：

“夢中江南好，花雨落盡迷。

美人侍閣中，桃下低喚情。

未嘗繽紛淚，橋階青鯉魚。

紅衣綻似血，夢里花雨寂。”

這一首念完，素嵐也沒弄懂到底是些什么意思，抬頭問滄洛流：“貴妃娘娘，這詩是什么意思？”

滄洛流平日里常吟詩作畫，卻少向人解釋什么原因釋義。這下聽素嵐這般問，平淡的面具也有些破裂。抬眸看去，素嵐卻是一副認真道：“畫是當真美得驚人，就是不知這詩什么意思。”

一邊的馥兒卻搶道：“這詩啊，娘娘今天擱筆時還說是什么待字閨中的女兒家……”

“閉嘴，馥兒。”滄洛流淡淡道，眸光流轉，繼而歸于平靜。素嵐蹙了蹙眉，看向那滄洛流，卻見她垂著眼，一臉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