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從符歌掉筆的墨污處起筆，成孤松、獨梅生于面海之崖，崖后山巒跌宕。或杉、或松、或無葉禿枝交錯重生，鳥獸棲身于林間。

雪封百岳，千里皚皚，又有山澗飛瀑，結冰成掛。北國雪景遠遜于此。更有山海相連，卻無不諧之處，此景意境無窮。

見得此畫，如身臨其境，符歌不禁熱淚盈眶，卻幸福的微笑，緊緊抱住牧野眼哭面笑。牧野卻像那畫中的林中呆獸無所適從。

符歌非常喜歡這幅畫，她說她便是自己畫的大海，而雪山便是牧野。男人如山，女人似海。為這畫取名叫作《山海相連》。

此后數日牧野一直藏身于符歌的香閨之中，一男一女，白日讀詩作畫，夜里隔床私語，不知不覺中已然親密無間，儼然一對夫妻一般。兩人都沉浸在無盡的幸福之中，對外界沒有一絲防備。然而符歌的父親卻隱隱察覺到符歌的變化，并在無意間看到那副《山海相連》后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應為符歌從沒見過雪，不可能畫出如此生動的雪景。符歌的父親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了符歌的母親。符母多次暗中觀察并未發現符歌外出，而是每日在房中便沒有多想。

這一日海風大作，酒樓沒什么生意，符母便來到符歌的閨房中，牧野只好抱著牧狼躲回床底安靜的等待符歌將她母親打發走。

“歌兒，在畫畫呢？”符母用柔和的語氣問道。符母輕柔的聲音牧野聽到過好幾次了，每一次聽到都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那是一種完全不同于對師傅的思念，也許這就是母親的感覺。但每次都躲在床底不得見其貌，牧野無數次想象符母的樣子，最終都像木雕中的母親。

“是啊，娘。”符歌回答道。

“畫的什么，娘看看。”

“嗯，歌兒畫得真好。”

“娘，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的畫完。”符歌想讓母親趕緊離開。

“好，好，好，娘只是見天冷了，來看看你要不要加床棉被。”符母說著便往床邊走。牧野和符歌都緊張起來，牧野大氣都不敢出。牧狼也感覺到緊張的氣氛，安靜的趴著。

符歌忙走過來向勸走母親可是為時已晚。

“怎么有股臭味啊。”符母嗅了嗅說道。符歌正想解釋，符母已經開口大罵：“小崽子，你給老娘出來，我已經聞到你一身的酸臭味了，就你這臭蛤蟆還想惦記著天鵝肉，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牧野聽到付母這一變聲似乎連人也變了，頓時緊張的哆嗦起來。心想這次是躲不過了，自己幾天沒洗澡的汗味都被她聞出來。

符歌上前向母親解釋，可越解釋越讓母親懷疑，四處翻找。牧野自知跑不掉索性從床底怕了出來，正準備站起身來，便被一腳踩了貼在地上。牧野扭頭一看，徹底嚇傻了。眼前這個人怎么會是美若天仙的符歌的母親呢！

這個婦人身材高大，足有師傅那么高。一張國字臉上五官豪放的組合著，若非身著婦女的衣裳，很難說她是個女人。尤為恐怖的是她臉上那條貫穿太陽穴和耳根的刀疤。

牧野不再掙扎，顫栗的心告訴他自己已經是個瘸子了。若是別人自己肯定會用臂弩射翻她，可這是符歌的母親，怎么能傷害她呢！牧狼見主人被欺負，對著符母狂吠，但是力量懸殊，有心無力啊！

符歌抱著母親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哭著：“娘，你別打他，別打他。”符母愛女心切，松開腳將符歌抱起坐到床沿上細細哄勸，而牧野則乖乖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分毫。漸漸的符歌的哭聲止住了，抽噎這與母親耳語，最后二人竟然發出細碎的笑聲，搞得牧野一頭霧水。

“你站起來吧。”符母說道。

牧野兢兢戰戰的從地上爬起來，卻始終不敢直視母女二人。

“你叫牧野是吧？”符母問道。

“是”

“鑒于你確實是被人追殺而且對我女兒算是君子作風，我暫且不打斷你的腿，但是你必須把被追殺的原因給我從實道來。”

“因為我去當鋪當了見寶貝，得到一千兩金所以被人追搶。”牧野如實回答。牧野以為符母會追問他為何會有如此值錢的寶物，不料符母所聞的問題叫他苦笑不得。

“原來如此，那你可喜歡歌兒。”

這問題來的太過突兀，兩個少年均是面紅如朝日一般。

“愛”，牧野沒有過腦便說出口來。

符母大笑著喝斥到：“我又不是問你愛不愛。”

牧野一臉羞愧，趕忙說道：“喜歡”。

你想娶我女兒不是不可以，但是有兩個條件，其一要比我對歌而更好，其二我家經營的可是鎮海郡數一數二的酒樓，既然你說你是東郡城名廚的徒弟那就應該在廚藝上超過我，以便將來接管酒樓。我就這兩個條件，你若答應便可，若不答應現在就滾出我家，從今以后別再與歌兒有任何來往。

牧野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好小子，我女兒沒看錯你，那明天你就跟我的庖長比試一番，若你勝了便視作你贏了我，以后你可以跟歌兒繼續來往。若是你輸了，不用我多說，你明白怎么做。今天由歌兒帶你去庫房挑選食材和工具，明天一早比試。”說罷符母徑直出門而去。

其實符母心中對牧野還是有好感的，因為牧野和符歌共處一室卻從未有出格的行為，而卻牧野的畫也讓她驚奇。最重要的是符歌很喜歡。但是再慈祥的母親也不會讓女兒嫁給個窮酸，聽符歌說牧野是東郡名廚之徒，便想探探牧野的斤兩，也可以試探牧野是不是浮夸的人。

然而仍舊留牧野在符歌的閨房，是確定明日牧野在比試中落敗女兒難以接受，所以給他們一個道別的機會。在符母看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無論多么天資過人都不可能擊敗為廚四十余載、并且身擁法術的庖長。比試權當是為女兒做的一個告別儀式罷了。想到明日女兒傷心地樣子，符母不禁嘆了口氣，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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