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道：“這倒無妨，誰想破這一招都可以來試試。”當下之意更是把在場人不放在眼里。朱大可道：“閣下何不換上鐵劍？”

白玉道：“閣下何不換上枝條？莫不是寶劍用慣了，離了寶劍便勝不得任何人了？”朱大可臉色一青，手中所拿的劍確是家傳寶劍，劍鞘上還請過能工巧匠鑲上寶石。在場的幾位江湖耆老便是搖頭。古人道楚國有一人去鄭國賣寶珠，用上一個精美的盒子，最后鄭國人買走了盒子還回了寶珠，這個成語便是“買櫝還珠”，朱大可就是如此，練劍之人不好好練劍法，確一心雕飾寶劍，這和楚人在盒子上下功夫有何區別？

朱大可道：“也罷，我寶劍不出鞘便是了。”朱大可號稱“江南一劍”，劍法也有幾分江南水鄉的柔情，只見朱大可提劍便上，只是劍法略顯呆滯，不似江南綠水那般靈動。白玉道：“江南劍法果然有意思。”有意思三個字在朱大可聽來，甚是刺耳。上來一劍抖出三個劍法，直逼他三個大穴。下面有人便想，白玉這一招也原來有這大漏洞。可是沒等朱大可的劍尖刺到，白玉樹枝已經刺出，從三個劍花中間刺出，抵住了朱大可的喉嚨。右腳并未邁出，一招三式卻只用了半式。

若是一人全身都是漏洞，那么他便沒有了漏洞，這本是很簡單的道理。這個時候敵人若是攻擊，抓住破綻，便是一招制勝。昔日劍神西門吹雪，便是無招勝有招，后發制人，對手使出劍招后，只要有招就有破綻，西門眼中，破綻一出，一招便可制勝。故江湖上便有一句說法：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獨孤求敗所創獨孤九劍，求的是先發制人，只有進攻，卻無守勢。若是二人相遇，便可佐證劍術是“先發，還是后發好”，只怕獨孤前輩招招進攻，也是后招生發，一來求進攻，而來彌補前招破綻。后來張三豐晚年創立的太極劍法，卻是天下劍法守勢最為穩當的。其實天下萬物，莫不相生相克，沒有絕對的“道”，只在于個人修行和俠義。

朱大可說道：“我認輸了，閣下劍法高超。閣下年紀輕輕，我便再無練劍的必要了。”在天下豪杰面前，一劍便敗下來，顏面何存。

白玉頓首說道：“朱大俠，可否容小子我說一句話？”

朱大可道：“請講。”

白玉道：“你是敗于我了，可又不是敗于我？”

朱大可道：“這是為何？”

白玉道：“一，你并非敗于我，而是這劍招，若是拼上內力，我刺過去時便會慢于你，而劍招卻由我使出，這便是敗于我又不敗于我；二，你捫心自問，練劍以來，你繼承的是你家傳的劍法，還是家傳的寶劍。這便是不敗于我而敗于你自己。”

朱大可正色說道：“少俠言之有理，我自當用心，練好家傳劍法。”

白玉道：“若不是看你還有幾分練武的天賦，我也不會說這么多。等大家散去，你自當尋得一家當鋪，將這劍當了，免得留在家中心癢。”話語中語氣輕狂。倒像是前輩指教晚輩一樣。。人不輕狂枉少年，若是有得三分真本事，輕狂點也就輕狂點。

只見“豪杰三劍客”走了上去。老大馬從文，老二馬習文，老三馬克文，老父親本來是村里私塾的夫子，本希望三個兒子勤讀圣賢書博得一身功名。只是三兄弟生來憨厚，不慣于讀書，生的一副正義的心腸。也能保得一方百姓安穩。后得一遁隱江湖的老人傳得一套劍法，并囑咐三人務必一起練習。劍法練得不差，卻辜負了老父的一番心思。

老大馬從文道：“老三，你去折三根樹枝。大小粗細要和白公子的一般。”又對白玉說道：“我三兄弟本是一體，不論對手多少都是一股腦上。白兄弟高招，我三兄弟也要試一試。”老二馬習文道：“我們這劍法，得前輩高人相傳，囑咐必須三人一起使用。”兄弟三人的說法和做法，無不合情合理。

白玉捏個劍訣，道：“只須你們三人使得是一套劍法，我也無法可說。”

老三馬克文道：“大哥，二哥。我等真的要三個打他一個嗎？”

老大道：“我兄弟三人力氣本來就大。若不用內力，單是一人內力必然勝于白兄弟。”老二馬習文說道：“大哥，三弟，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老大馬從文道：“你且說來聽聽。”眾英雄聽到三兄弟的對話，不禁表示佩服。老二馬習文道：“我兄弟三人皆用左手使劍。”老大馬習文，老三馬克文道：“甚好。”人群中傳來陣陣佩服之聲，只說世上豪杰必當如此光明磊落。

老大馬習文道：“白兄弟，我三一起上了。”

白玉道：“豪杰三劍果然真漢子，請了。”

三人左手提起樹枝，把白玉圍成一圈。三人使劍如性格一樣，憨厚厚重，劍劍光明磊落。只見白玉凌空而下，只抖三個劍花，三人皆以為劍招朝自己來，不避開。三個劍花原本是三個虛的，只怕此刻要變為實招了。

白玉一抖樹枝，直擊三人，三人生性憨厚，寧愿自己承受這一劍，為其他二人博得機會。三人指劍向上，白玉下垂甚急。白玉忽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樹枝一頭。樹枝便比三人要長，先刺刀他們三人。刺中三人后自己下垂難減慢速度，也被三人戳到。

馬從文道：“我們輸了。”場下不禁有人暗嘆：若是三人中有一人往后躍一步，也不至于三人皆被刺中。

白玉一改先前的狂放，道：“若是真正臨敵應戰，只怕此時我已命歸西天了。”

只見馬從文對馬克文說道：“老三，你過來。”

馬克文道：“大哥有什么吩咐。”

馬從文道：“我且問你，為什么白兄弟袖頭上有一個洞？”白玉一聽，便想起當時手臂一麻，定是有人暗用了內力。老三馬克文低頭不語，喃喃說道：“我恨那小子先刺刀我們，便用了一份內力。”

馬從文問道：“到底是幾分。”馬克文道：“三分。”馬從文說道：“你靠過來點。”只等馬克文走進，馬從文一掌擊在馬克文身上，道：“我打得對嗎？”馬克文道：“大哥教訓甚是。”馬從文道：“對在哪里？”馬克文重重受了一擊，怕是損失三分功力，馬克文道：“我違背了之前的議定，使上了三分內力，便是錯。”老大馬從文道：“只有這一點嗎？”馬克文甚是不解，只得不住地搖頭。

老大馬從文說：“若是真劍，刺下去斷人一手，他便有許多不便；若是真劍，刺下去，便可能斷人性命，他如同我們亦是有父有母，或是有妻有兒，他那父母妻兒又該如何，只管自己不顧他人；我等自小父親便教導做人須言之有信，行必果，已諾必誠。你因大哥和二哥比武失了一招，便忘掉立人之本。你受我一掌，除去那三分違背本性內力，你當服不服？”

老三馬克文竟是淚水流了出來，道：“大哥我錯了。”

只見馬從文說道：“老二，你把老三扶下去休息。”轉身便對白玉說道：“白兄弟見笑了。只懇求白兄弟莫記住我三人失信之舉。”從胸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匕首，將左手的小拇指，無名指，中指割了下來。眾人心里一驚，佩服他不失豪氣，暗想這當中卻也包含著深深的情感，馬克文雖失去三分功力，日后勤加練習必當能恢復，而馬從文失去的三根手指只怕這輩子也張不出來了吧。白玉也不知為何，竟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