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邦看了這陣勢，剛才的勇氣已經(jīng)失了大半：“娘，你起來，地上涼！”“涼死我算了！給你騰地兒！啊啊啊啊……”興邦娘越哭越上癮。

興邦素手無策了：“娘，我單位還有事，先回去了。”

興邦娘也并不搭理，仍是哭天抹淚的，直到她聽見興邦走遠了，才從地上站起來：“想搶我兒子！呸！沒門！”

回到工作單位，興邦很害怕遇到小潔，沒有回同居的小屋。可是，人們通常是怕什么來什么的——“興邦，你昨天回家你娘怎么說？”

“呃，昨天……昨天，我姐家孩子‘吃面’，太忙了，沒說……”

“你姐孩子不都一歲多了嗎？”

“啊，我表姐。”

聰明的小潔看出了端倪，但仍是不死心：“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說？”

“這個周末吧，我爹就要回來了……或許我爹來了能好些……”小潔沒有再說話，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黑暗的明天……

興邦爹回家兩天后，興邦才回去。一家四口，齊了——連已經(jīng)過門的姐姐都回來了——這是興邦娘特地從姑爺家給叫來的，目的就是讓姐姐也幫忙勸勸弟弟。

吃團圓飯的時候，還沒有提到這事兒，一家人顯得很親切——可是明眼人都懂，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飯畢，一家人沉默的坐在一起。興邦爹打破了這份沉默：“興邦啊，你在城里混的不錯，我和你娘，還有你姐姐，都覺得面上有光啊！”

“嗯。”興邦知道這話不過是個“引子”。

“興邦，你不知道這十里八街，有多少女孩子惦記著你呢！怎么就非得相中那寡婦家的姑娘呢！”

“爹！……”

“你等爹吧話說完，”興邦爹打斷了興邦的話：“她娘要是個安分守己的，寡婦養(yǎng)的就寡婦養(yǎng)的，咱認了！可他娘偏偏是個風流貨！你不打聽打聽，這十里八街的，那個不認識她娘！你就算要和她在城里過，你總得在村里辦酒席吧！你老爹老娘一輩子勤勤懇懇，總不能臨了臨了，讓人家笑話吧！老婆子，你說呢！”

“興邦，你在城里掙那么多錢、長得也好，挑啥樣的不行啊！就別再讓爹娘操心了！你看你姐為了你這事兒都趕來了！”興邦姐見娘扔過了“接力棒”，趕忙說：“啊，是啊，兄弟！我見過那姑娘的照片，也沒有漂亮得出奇啊！你讓爹娘幫你找，保準比她要好！”

“你們別說了！我就是喜歡小潔！何況現(xiàn)在小潔還懷了我的孩子！我是個男人，怎么能不負責任！”

“負責任？”興邦娘提高了聲調(diào)：“我都替她害臊！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就厚著臉皮大晚上的去找你！可跟她娘學好了，這么小，就會勾人了！”

“娘！你不要這么說她！其實……那天晚上，是……是我……”

“那還不是她主動去找的你！”

“娘，你不要這樣說她！她是個很單純的姑娘！”

“單純？沒過門就把肚子搞大了，還單純！”

“我不和你們說了！大不了，我們遠走高飛！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兒子，沒我這個弟弟！”

興邦娘一聽這話，使出了殺手锏——又開始撒潑了——只見她熟練地一屁股墩在地上，哭唱起來：“我的那個老天爺爺來啊！你可憐可憐我吧！我為了生這個兒子，砸鍋賣鐵、前村后村里跑著借錢才湊夠三百塊錢，就換來這么一個沒良心的兒哦！家里再窮、我就是吃樹葉，也從沒虧待過我的兒子哦，如今給我說這個！我作孽啊！快點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啊啊啊啊……”

興邦娘的身體像抽了筋似的坐在地上。

“娘，你能不能別這樣！你……”興邦就是招架不住母親這一招。

“我不這樣，我不這樣……我去死吧！我死了，你就省心了！”說著就把自己的扎腰帶子解下來，要往房梁上掛……“我要上吊！誰也別攔著我！讓我死！讓我死！……”

興邦、興邦爹和興邦姐都一擁而上，拽住了興邦娘，興邦娘看到如此配合，更起勁了：“啊！我的那個老天爺爺啊！……我的……”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娘暈倒了！——這完全是“計劃外”的，興邦爹和興邦姐這下可亂了陣腳，不知是真是假，興邦更是嚇慌了神。他們趕忙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