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八里臺探親

因為闖下了禍，被父親關到南房。那時間可是真熬啊！楊和讓弟弟把家里的“閑書”從窗口塞進來，可是一個農民家庭能有多少書，僅有的兩本書《封神榜》、《隋唐演義》，兩天他看完了。

冬牛知道他被關“警備”后，跑來慰問他。

“大軍哥，你為啥讓大爺關了起來？”

“什么也沒有，我只想學習學習，古代有頭懸梁錐刺股的故事，我這是柴房苦讀書。冬牛，你能不能把你的小人書借給我?guī)妆尽！?

冬牛的爸爸是縣物資局的保管員，給他買了許多的小人書，一整套一整套的，平時看完后媽媽都會藏起來。

每天冬牛用新的、沒有看過的小人書來換舊的，就這樣五六天時間，冬牛媽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套《三國演義》讓楊和愛不釋手，看了一遍以一遍，是他最愛的，也是他記憶中最精彩的一套小人書。從“桃園結義”到“三國歸晉”，一套60本的連環(huán)畫包容了從東漢末年到三國鼎立再到司馬立晉的那一段中國歷史，一個個鮮活的人物，諸葛亮、關羽、張飛、趙云、曹操、劉備、孫權等等。

有時在南房，他會模仿關羽、張飛的樣子，忽而捧書夜讀，忽而舉杯豪飲，一會兒用向日葵的當作丈八蛇矛槍不斷揮舞，一會兒抓起掃帚模仿騎馬的樣子。

接下來，他又看了《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西廂記》、《楊門女將》、《東郭先生》、《武松打虎》、《大鬧天宮》多部小人書，楊和不知道，要是沒有冬牛的小人書，自己那七天將會如何度過。

怕楊和再跟人出去干危險的營生，爸媽決定將他和弟弟送到八里臺村姥姥家住上一段時間。

八里臺村在陽高縣城南，距離正好八里。在漢代時此地曾為駐軍之地，曾經(jīng)有幾個鋒火臺，但在清朝時被毀。八里臺村的人自古聰明好學，驍勇善戰(zhàn)，在遠近各地是有名的。

楊和的姥姥家住在八里臺村口，村前的一條大路是貫通陽高縣南北鄉(xiāng)鎮(zhèn)的唯一的一條大路，有許多過往的路人都會在此休息，也會路邊的小賣部討口水或是喝上二兩白酒。所以八里臺是周邊的最為繁華的村莊。

在姥姥家，舅舅的孩子小滿每天帶著他割草、放牛，把牛放到了地里，他們就開始的到處尋找自己的歡樂。

“立夏種玉茭，小滿種高梁”，每年七八月的大暑、立秋時節(jié)正是高粱吐穗懷肚肚的時候，也是鄉(xiāng)村孩子們放暑假的時候。有一天，小滿拿著一把黑色的東西。

“大軍給吃點好東西——黑霉霉，可好吃了。”

“啥呀，黑—妹—妹，黑妹妹是啥東西。”

“不是黑妹妹，是黑—霉—霉，高粱上面結出來的。”

楊和一看這東西黑灰的、軟軟的，根本不敢下口。小滿見他不敢吃，抓起一根放到嘴里邊，開始津津有味地嚼起來，好像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嘴邊有黑色的汁液流出來，小滿趕緊用袖子擦掉。

看到小滿吃得那么起勁，楊和也拿過來一根，用手把外面的的苞葉去掉。聞一聞，有一股青草味的、淡淡的清香，嚼一嚼，質地很細膩，口味有點甜。“直得很好吃啊！”

楊和趕緊又抓起幾根黑霉霉，認真地去掉去掉苞葉，慢慢地放入嘴里，細細地品嘗。那黑霉霉，嫩嫩的，味道甘甜而雋永，猶如吃到人間難得的奇珍異果。

不一會，一把黑霉霉就讓兩個人消滅干凈了，楊和有點意猶味盡。“小滿，你再去揙點兒黑霉霉，太好吃了。”

“這可不能說揙就揙，那邊有人在看田，我怕讓人給逮住。”

之后，小滿領著楊和也揙過一兩回黑霉霉。有次兩人正在地里，突然讓看田的人發(fā)現(xiàn)了，小滿撒腿便跑，楊和緊跟其后。跑出一里多遠后，才發(fā)現(xiàn)小滿把一只鞋也跑丟了。

后來，通過學習書本，楊和才知道：黑霉霉是高粱或黍子的一種病，學名叫黑霉病，是一種真菌，危害農作物。黑霉霉嫩時能吃，待到霉霉老了，變?yōu)殒咦芋w，長成黑色霉粉狀就不能吃了。孩子們在找黑霉霉時要先用手捏，才能確定的是不是霉霉。如果扒開不是黑霉霉，而是即將吐穗的高粱或者，這棵高粱或黍子就算毀了。所以，看田的就怕有人到地里打黑霉霉。孩子們也最怕碰上巡田的，輕則挨打，重則要受罰。

所以有一句話：“黑霉霉蹩脖脖，認不得捏一捏，再認不得扒一扒，巡田的過來甩一刮”。

黑霉霉的味道，一直兒時的味蕾上停留著，久久沒有散去。

黑霉霉也是大自然對我們人類的一種恩賜，我們永遠也不應該忘記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