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場鬧劇發生之后，當事人之一的裴文灝開始非常非常討厭我，這也難怪，幫自己表哥出頭反而搞到灰頭土臉。我不知道他后來和裴文江說了什么，但是很感謝文江后來真的拿我當最好的朋友，不再打任何擦邊球。



由于現在大家都在一個學校了，他們又是表兄弟，當然經常碰面，我也理所當然得到一個又一個白眼。



“好了，別這樣，過去的過去啦，坐下一起吃飯吧！”裴文江又一次站在中間打圓場。



“我真替你不值，那個女的回來了，你不站在我這邊，還要幫她？”



沒有人說話，場面一下變得很冷。



“同學，你們點的爆炒羊肝還要不要啊？”老板娘不耐煩地插嘴。



“不要了……不好意思！”這頓飯看來是吃不下去了，我沖裴文江擺擺頭，然后一個人站起來走了。



“你確信你真的完全沒感覺了？你確信我們還是兄弟？當初為什么求我幫你……”身后的兩個人還在爭吵，只是我根本不想聽，而且越走越遠了。



“同學，這附近應該有一家炒冰鋪的，是不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看過去。



“是啊，可是早就換成早點小吃店了。”結伴的女生回答后離開，而我的視線也正好落在鄔棋娜的身上。



“別擋路！”這時，一個猥瑣的男人突然沖了過來，狠狠撞了她一個踉蹌然后急匆匆地跑開了。



我沒有多想，邊喊邊追人：“抓住前面那個男的，偷錢包的！”在心臟都快蹦出來的時候，終于那個男人被對面路過的兩個男生攔截下來，三個人扭打著，拍掉了一把骯臟的匕首。



“楞著干嘛，通知警察啊！”一個男生對我喊，我這才順氣下來，掏出手機撥打110。



附近巡邏的警察很快趕到并帶走了那個男人。



在我向同學道謝的時候，鄔棋娜也趕到了，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失而復得的錢夾跟手機。

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上街要把包包的拉鏈拉好，不要買完東西就忘記！”我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

“你還記得我這個毛病？”鄔棋娜開心地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

“搞什么，原來是她倆！”兩個男生一下子變得鄙夷而不耐起來，“算了算了，別管了，跟我們沒關系了！”



“謝謝你們……”我一邊掙脫鄔棋娜一邊還想道謝，得到的卻是最后兩抹鄙夷的眼神。后來才知道，這兩個男生都是裴文灝機電系的同學。



“謝謝你愿意幫我……”鄔棋娜開心地一遍遍說，始終抓著我的胳膊不放。



“這樣抓著我很難看知道么？”終于讓她在冰冷的注視下放開手，我揉了揉被抓痛的部位，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學校走。



“我爸爸死了……所以我回到了這里，沒有出國，也沒有人來送我……”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在我身后大喊。



沒有爸爸又怎樣，沒有爸爸的小孩就值得同情么？我根本沒有停下腳步。



打從我記事以來，媽媽就很少笑，她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沒有高薪的工作，沒有什么愛好，除了打理家務，最大的幸福不過是邊聽電視邊幫爸爸和我織毛衣，然而……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卻得不到最起碼的幸福。我的童年，是在無數的爭吵與打鬧之中度過的。六歲那年，因為我想要偷偷打開父母床下的一個箱子，居然被爸爸狠狠揍了一頓，差點雙耳失聰……也是這個緣故，本來一直拖著不愿離婚的媽媽終于簽字了，后來又帶著我改嫁給一個工廠的處長，年紀大了整一輪，頭也禿了，卻是個很體貼的丈夫——如果沒有覬覦我的話。



第二次離婚的時候，我們拿到很多錢，媽媽第一次開心地笑著對我：“阿寶，女人不一定需要愛，女人最需要的只有這個……”她開心地摟著我，指著判決書上的數字笑得瘋癲。



兩個禮拜之后，我帶著好看的存款和她的骨灰盒去了姨媽那里。



好奇怪，我居然可以如此完整地回想那不堪的過去……鄔棋娜，你真的不該再出現，你并不了解真實的我，而我已不會再心疼任何人……是你剝離我讓自己能夠自由呼吸的面具，所以，這樣的我也是你應當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