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帶她們進(jìn)了一間配房，屋子里有幾個女孩在，見來了人各來打招呼，畫兒看到床，身體疲倦地躺下，沒過一會店就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畫兒突然覺得腳底猛烈的疼痛，驚坐起來，見玟瑛拿著一根竹竿站在地上。

其她人都在地上站著，畫兒也匍匐下床，給玟瑛行禮。

“宮里睡覺都要張著眼睛，你竟然睡死了一樣?！辩溏掷锏闹窀洼p輕轉(zhuǎn)動，畫兒低著頭不敢吱聲。

玟瑛看著畫兒，“你在想是我讓你踏實睡一覺，”她輕輕笑了聲，“在宮里，你敢相信任何人，”她停頓了一會，似乎留下半句讓眾人琢磨，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說，“這算是教給你們的頭一課，有心的就好好記下。”

玟瑛出去后，畫兒回到床上坐著，旁邊一個女孩子拉了畫兒躺下，小聲說，

“你別在意，我們剛來也挨過打?！?

畫兒苦澀地笑笑，“我沒事?！?

“我叫桂圓兒，”女孩把畫兒的手從臉旁拉下來，“好了快睡吧?！?

天蒙蒙亮的時候各屋的女孩們?nèi)计饋砹?，廊里院子里站著三五十個，妤楨從人群中過來塞給畫兒一把掃帚，

“昨晚姑姑打你了？”

畫兒笑笑，與妤楨一起出來打掃院子。

玟瑛站在廊底下，大聲說，“都站好?！?

女孩們急忙都站到院中。

“你們從四面八方進(jìn)到宮里，住在這不過是臨時，往后飛上高枝我不圖沾光，可犯了事兒卻要丟我的臉，”她掃視著底下烏鴉鴉的女孩，“宮里面，無心之失，動輒就要掉腦袋，我對你們打和罰都是給你們好?！?

“主子要奴才的命，就一句話，所以有的話我也就說一遍?！毕旅娴娜舜髿庖膊桓页?，只聽玟瑛說，“一是行動上，一是言語上，一是品行上。干活辦事不能偷懶、怠慢；說話要有分寸，傳話帶信兒會錯旨意是大罪，有的沒的造謠生事的殺頭；最忌諱的是眼皮下淺、跳槽棄主，另外妒嫉、誹謗，打架、臟話，都要攆出宮去。”

新宮女們聚精會神地聽著，玟瑛卻不再多講，“規(guī)矩多，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教會了，我也不可能一人教會所有。從今兒起，你們當(dāng)散差，跟著各宮的姑姑，聽吩咐做事兒。各宮管事的會仔細(xì)管教你們，記著我剛才說的，各自看造化吧。”

她一說完，從屋里出來五六個與玟瑛年齡相仿的宮女，玟瑛對其中一個相對客氣，對她說，“明姐姐，你先挑。”

那個宮女溫婉地笑笑說，“咱們宮里不缺人，我也不是來領(lǐng)人的，”她退后一步，“幾位妹妹去領(lǐng)吧，我看著她們想到自己小時候了?！彼χ疽鈩e人上前去。

這位明姐姐說話似乎很有分量，其他幾個沒有推辭，很快都挑了看著中意的帶走。妤楨、畫兒和香豆被剩到最后，大概是因為她們年齡實在太小，不論是干活還是智力都要低人一些，最后膳食房的管事宮女領(lǐng)走了妤楨和香豆，滿院里只剩下畫兒。

一直站在廊子里的明姐姐笑著對玟瑛說，“主子娘娘猜到會有遭嫌棄的，特地叫我領(lǐng)著?！?

玟瑛先愣了愣，隨后笑說，“主子娘娘未卜先知，奴婢真是慚愧?！庇謱Ξ媰赫f，“你是有福氣了，還不快謝明玉姑姑?！?

明玉擺擺手說，“既然有剩下的，就跟了我回去，何必謝我?！?

畫兒還是趴在地上給明玉磕了頭，這是她在宮里第一次也是人生第一次磕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明玉把畫兒拉起來，玟瑛看著畫兒笑笑，說，“倒還是個機(jī)靈的?！?

這些小宮女自己也許還懵懂無知，可玟瑛卻心中清楚，今天看似平平淡淡的將這些女孩放了出去，哪些人帶走了哪些女孩，一切都像那么隨機(jī)、無序，實際這些女孩的命運(yùn)在被勾了手、點了頭之際就差不多定下了，除非蠢笨之極被攆出宮。所以玟瑛說畫兒是個有福氣的，是出自真心。

畫兒跟著明玉走了很久，明玉一直步履穩(wěn)健的樣子，也不回頭看她。畫兒不敢慢下來，中間拐過很多彎，經(jīng)過很多宮門，畫兒暗暗記下，生怕往后迷路。

明玉似乎感覺到畫兒很疲憊，回過頭說，“前面就是長春宮，”她指了前面一處高高紅墻、大紅漆門的宮院，“進(jìn)去后你跟著惜春就行了?！?

說著來到門口，宮門開著，門口的小宮女見到明玉低身行禮。明玉帶著畫兒穿過一進(jìn)院子，到了后面又有幾個宮女迎上來。明玉對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說，“惜春，這個小的你帶著吧，我去跟主子回話?！?

惜春答應(yīng)了一聲“是”，等明玉走了，回過頭來打量畫兒。

“這么小？”惜春用還未脫稚氣的眼神看畫兒，板起本來長得很喜氣的臉說，“你要是笨我可罰你。”

畫兒以為惜春只是嚇唬她，沒想到午飯時因為畫兒先伸手拿饅頭，挨了惜春的罰。

長春宮三進(jìn)的院子，每個院里花盆有幾百只，畫兒臂上挎了一只籃子，在每一只花盆里撿起掉落的葉子和花瓣。她一只花盆一只花盆地清理，太陽在正頭頂上照著，到了最里面的小院，畫兒已經(jīng)一頭汗水。

忽然之間聽見有人說，“那是誰，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