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歌這么不經意的一望，望得她心神不寧，被旁邊的雄獅浮雕絆了下。白亮的底座頓時出了道黑黑的污痕，她把什么顧慮都拋到腦后了，忙蹲下來拖著袖子去擦。身邊的小黃門呵著笑，“姑娘慢著，讓奴才來就好。”

“不敢勞煩公公。”京歌面皮漲紅，覺得皇宮里的一切都彰顯著皇室威嚴，自己弄臟了這么大氣的東西本就不應該，再懷著輕視皇家威嚴的態度就太不應該了。遂在擦干凈的基礎上又抹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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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后，京歌在柳天的講述中，眼前展開了她入稠掩殿后的情形。

隨著司禮官的節奏，柳天對著帝后盈盈參拜，“辛柳天拜見皇上皇后，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千秋吉祥。”

姑蘇皓甚享受柳天的見禮，僅一對眸子黏在她身上，端起了架子，斜靠在龍椅上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皇后蘇笴是個溫柔的女子，又是第一次主持選秀大典，端詳著皇帝的神色，贊道，“早聽說了天下第一美女的稱號，百聞不如一見，本宮看著很驚艷。快寫了名字留用。”

“等等。”姑蘇皓慢悠悠開口，“只有外表是沒用的，有朕長得好就夠了，美貌不是入選妃嬪很重要的因素。”是入選妃嬪最重要的因素。“琴棋書畫各項才藝，你最擅長哪一樣？”

柳天暗暗腹誹，微笑如水，“臣女沒有最擅長的才藝。”

蘇笴有些吃驚，而后感覺生成這樣就足夠艷壓群芳，根本不需要再會任何技藝了。

只有姑蘇皓了然點頭，“沒有最擅長的才藝……就是樣樣擅長了。”鳳眸一挑，掃過后面的四個秀女，她們還來不及收回震驚。“就以納香賦為題寫一首詞罷。”

不以為取的名字惡俗，姑蘇皓反而得意地撫摸著肩頭上的坯子，自看見柳天后它就興奮地叫個不停。“那個叫草紙的七步可題詩，你就等坯子叫七聲后題詩罷。先說一下，這家伙是個色坯，見到美人就拼命打招呼。依這個頻率下去，你勝算不大啊。”

七聲題詩，這怎么可能！蘇笴本想出言阻止，但見柳天淺淺笑道，“無礙。”又靜靜觀望，“給辛氏僻張桌案，備好紙墨。”

“不必。”姑蘇皓擺手，看到眾女奇怪的表情后理所當然道，“不是不給她桌子……用朕的桌子。”

坯子果真很好色，連續叫了七聲后，柳天攜笑走到殿上，在皇帝的正對面潑墨寫下詞句：

“疏狂冷玉足下，深淺薄綠無涯。浮生半點，一簾天下。君王心，常駐芳塵誰家？

紅粉宮闌驚鴻，綠頂濃螺瘦花。桃妝半面，一袖春華。長宴闕，銷影重顏紛雜。”

筆觸婉轉旖旎，一筆一劃都是清絕嫵媚。姑蘇皓緩緩讀過詩，不其然引出稠掩宮新一潮的危機感。“將它掛在殿門上，接下的選秀朕要玩出花樣。把所有秀女都召進來，如果有美貌勝于柳天者，可以留用；文筆勝于柳天者，可以留用。其余才藝，無論類型競相角逐，選優勝者留用。”

“皇上……”蘇笴終于出言，“這不合祖制。”

“朕立的規矩百年后也叫祖制。先皇祖姑蘇卿皊都能立祖制，朕都能立祖制，皇家這么不靠譜的人個個能立祖制，可見這個祖制有多不靠譜。”姑蘇皓不在意地摸摸下巴，最后說了一句，“柳天站在朕身側，選出的優勝者都站在朕身側，朕最喜歡美人環繞的生活。選秀過后，將那幅字裱起來送到朕的流嬅宮去。”

柳天心中很明白姑蘇皓的舉動，以她的決勝濾出了普遍官宦大戶有才有貌的小姐，又用秀女角逐的方式，平息朝野即將滋生的不滿。看似才藝選拔很公平，其實只有小門小戶的女子才專攻各項才藝，對于大家閨秀來說這是另一方面的威脅。

他是要肅清前朝后宮聯立，家族做大外戚專橫的現象啊。

正想著，五百秀女魚貫而入，各色美人讓人眼花繚亂。姑蘇皓撇開眾美，悄悄對柳天耳語，“爺真想讓你各色才藝都展示一遍，那么爺就創下只選一名秀女的記錄了。但爺不想讓你受累，說到底爺是憐惜你才肯犧牲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