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回到家后，父親正在喝酒，看到她進門之后對她大吼了一聲，“賤人，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死了呢？”

夏涼不吭聲默默地走過去，撿起地上空著的酒瓶，卻不料被他一腳踢掉，“賠錢貨，你給我滾老子看到你就心煩。”

夏涼不理他走過去重新撿起被他踢到地上的瓶子，誰知他突然站了起來抓著她的頭發就把她往墻上撞，“聽不懂人話嗎？老子讓你滾。”他脹紅了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像要吃人一般。

夏涼跌倒在地她想爬起來可是掙扎了好久都爬不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流血只覺得后腦勺很痛很麻，那種快要把頭皮撕裂的痛，而那個始作俑者已經醉倒在沙發上了。

她忽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書，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書中說“對于習慣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承受不了的事情。”她多想有人可以疼有人可以愛有人可以聽自己的抱怨，她多想和紀楠一樣有一個完整的家和愛自己的父母。

此時的她，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很邪惡的念頭一個讓自己都害怕的念頭，“如果他死了，那么自己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呢？”

——魚上鉤了，那是因為魚愛上了漁夫，它愿用生命來博漁夫一笑

冬季的天空，總是這樣鋒利的高遠。只有白寥寥的光，從天空里僵硬地打下來。

紀楠站在5號樓的天臺上，風刮在臉上有種被刺傷般的疼痛，她仰著身體靠近護欄，聽說這是最能接近天堂的姿勢。

“喂！”。

她莫明地轉過身，心里卻在想誰還會這么晚在學校里逗留。

紀楠不敢相信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蔣夏末，他背著單肩的書包風吹過他的頭發，夕陽短暫逗留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鍍上一層淡淡的素紅色，他微笑，嘴唇簡潔有力的勾勒出一道弧“我剛才還以為你要……。”

“要自殺嗎？”

“……。”

“我不會這么想不開的，世界這么美好我還要好好享受呢！對了，夏涼呢？”

“她先回家了。”

“呃……”紀楠突然拍拍腦袋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你瞧我這什么記心，我忘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沒等她跨出第一步，他就說：“你似乎很怕見到我。”

“我沒有。”

“那為什么要用這種借口來逃避我？難道我是洪水猛獸或是千年老妖？”

“沒有啊！”

“那就一起看日落吧！”

“呃……好吧。”

過了很久紀楠幾乎都要覺得時間已經停止的時候，他突然說：“紀楠？”

“夏涼經常提起你。”

“是嗎？她也經常向我說起你呢？”

“哦！”他挑了挑眉，“她經常說我什么？”

“啊。”

紀楠在心里狠狠地罵自己為什么要說出這樣的借口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于是她只好繼續厚著臉皮說：“她說她很喜歡你。”

他復雜地看了紀楠一眼，“是嗎？”

紀楠尷尬地笑笑不再說話。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人魚公主的故事。曾經她在漫過胸膛的海水里飄蕩著，看著公主將自己喜歡的王子帶走，最后的最后她為了成全他們化作了泡沫。紀楠曾經還嘲笑這是多么傻的女孩啊！可是偏偏就是愛上了，哪怕傾盡萬分的全力也要讓他幸福，就像張愛鈴說的，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斜陽一寸一寸地從遠處的高樓大廈切下去，紀楠呆呆地瞧著那一分一分消失的余暉。

“真漂亮。”

“是啊。”

他若有所思：“紀楠。”

“怎么了？”

他慢慢地靠過來這么近的距離，她突然聽到了他強烈的心跳聲。一聲，一聲，落入她的耳蝸，敲擊在她的心上。

他高挺漂亮的鼻子宛若一件精美的雕刻品呈現在她的眼前，抿緊的嘴唇彎著冷漠而誘人的弧度

她的一顆心狂跳，像是一面咚咚的小鼓。她覺得自己像是站在臺風中心，他的吻遲疑地停留在她的嘴唇上猶如蜻蜓點水，紀楠只覺得恍如夢一般的不真實最后只能選擇無力地落荒而逃。

他始終沒說那個吻到底是什么意思，紀楠也始終沒有問他為什么要吻她。

“齊佑，我們還回得去嗎？”

“紀楠啊！”他停了一下，“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神經質了啊怎么老是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紀楠詫異地看著他，他微笑著，“你不會是被火星人綁架了吧？”

“蘇齊佑，你能恢復正常人的身份來跟我說話嗎？”

紀楠不理他將頭撇過去看車窗外的景色。蘇齊佑說：“你不會又在想前塵往事了吧？”

她狠狠的瞪著他，“多管閑事。”

他立馬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我那是關心你，你這樣說可真傷我心啊。”

“謝謝，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紀楠回到家的時候，家里正在準備吃晚飯，她在玄關處換好鞋后就去了客廳，父親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他問。

紀楠放下包：“齊佑送我回來的。”

他滿意地點點頭，心里不自覺又給齊佑加了分：“嗯，齊佑這孩子不錯。”

紀楠在心里腹誹道，“人面獸心。”

“楠楠，今天有人打電話來找你呀。”廚房里的母親探出頭來，“對了，他說他叫蔣什么末的。”

“蔣夏末。”

“哎，對，他是說他叫蔣夏末的。”

怎么會是他？紀楠的耳中一片嗡嗡響，仿佛有一個空軍中隊的飛機在降落，呼嘯的巨響令她眼前一片發花。她從牙齒縫里一絲一絲地吸著涼氣。

——他回來了。

——他終于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