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好意探望“自殺”的婆婆，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說，還招來惡毒的人身攻擊。

我招誰惹誰了？

天哪！嫡系大部隊，我又變成他們手里的面人兒，隨便拿捏，任人宰割，很快成了外人。矛頭很快指向我，他們統一戰線了。

“你看她，就是嬌氣，誰沒有生孩子？不自己干家務，還雇保姆。”大丫頭撇撇嘴挑事地說，一副酸溜溜的模樣。

“人家嬌貴，會享福。我生了那么多孩子，里里外外一把手，全是我一個人干，七個孩子老頭子沒有洗一片尿布，你問問他是真是假？咱們都是勞碌命，跟她比不起。她生了孩子就掉到福窩里了。”老太太嘟嘟囔囔。

“就是就是。我生孩子那會兒也雇不起保姆，窮！沒那好命。生孫子還不是我洗嗎？不想浪費錢。”大丫頭附和著。

“女人就應該啥都會干，整天圍著鍋臺轉，洗洗涮涮，那是本分，丈夫是女人的天······”翻了天的老太太一副孔老夫子的模樣板起臉來想教訓我。

不知道我這是又招誰惹誰了，好心關懷他們衣食冷暖，卻招來女人們的人身攻擊。

女人喜歡自輕自賤，怪不得男人不把你們當寶貝，咎由自取。一家人個個都是糨糊腦袋，不分青紅皂白，心眼小得像針尖，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心想：剛還氣勢洶洶給丈夫算賬，要把他踩在腳下。怎么到我這里丈夫就變成女人的天了？沒有我在，你們矛盾重重鬧自殺，怎么我一出現就成了你們一致對外的攻擊焦點呢？奇怪！不讓你們帶孩子，雇保姆不用你們出錢，還牢騷滿腹，喋喋不休，說長道短，管得著嗎？把自己管好就不錯了，攪成一鍋粥，搞搞清楚，是你們在麻煩我。好不容易休息被你們差點嚇死，還出力不討好，反正你們一家人是理不直氣也壯，不如我省省力氣，懶得和烏合之眾廢話。

我獨自出了醫院自己去用餐。

我剛要出門的時候，他們以為我要回家，大丫頭急忙叮囑說：“斐兒，你可不能走，媽要打點滴。我一會還有事，我們請不起保姆，小孫子還等我照顧。穆珅說你休息，正好，你就守在醫院吧！”

“嗯。”我斜睨她一眼。

什么混賬強盜邏輯？好像他們沒有保姆是我的錯。

“你自己弄吃的吧，醫院干啥也不方便，沒有準備你的飯。”大丫頭補充說。

你們吃飽就行了，只管自己門前雪不管別人瓦上霜。本來就沒指望，要吃還不等于挖她心肝呀！懶得跟小市民計較，怕肺被氣炸，當場泣血身亡，短命。

虛驚一場，本來計劃好的N種休閑方式變成了黃粱一夢，這么快被“黑山老妖”的“自殺”擱淺了，估計接下來該群魔亂舞了。調整一下情緒，別讓她們影響心情，出來好好犒勞自己的胃，看來只有自己心疼自己了，再怎么竭盡全力她們也不會感動，沒有人在意你的付出，感化不了鐵石心腸。

開開心心吃了自己喜歡的飯菜，很滿意。回醫院的路上，看到水果攤上核桃大小鮮紅的草莓，個個像草莓王，忍不住買了一些，帶回醫院讓她們嘗嘗鮮。

老太太看一眼就炸了：“哎呀呀！很貴吧！嘖！嘖！嘖！”

“嗯，二十塊錢一公斤，看著漂亮就買了。”我說。

“哎！我也看過了，在水果攤前轉了好多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還是沒舍得買，一斤要十塊錢呀！嘖嘖！貴！太貴！一家人一禮拜的菜錢了，嘖嘖！舍不得！真舍不得！”大丫頭高喉嚨大嗓門說。

“就是，我更舍不得，斐兒敗家子，不會計算，亂花錢，不會過日子。”老太太數落著。

“我過日子可是把好手，一分錢能掰成兩半花，精打細算。”大丫頭自賣自夸起來。

“隨我，隨我。”老太太驕傲地說。

精打細算和摳門是兩回事，有其母必有其女。

“這草莓少說也有三斤吧？”大丫頭眼睛當稱估摸著。

“三十多塊呀！要人命！嘖嘖嘖！！！真傻帽，幾十塊錢買這點東西，糟蹋錢哪！”老太太像被挖心肝一樣的疼。

“好了，管她呢？誰讓她傻。又不花咱的錢，買了你就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現在有斐兒照顧你，我走了。這么大個的新鮮草莓今年我還沒吃過呢！讓我帶些回去和小孫子一起慢慢品嘗。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反正也不花我的錢。哈哈！”大丫頭說著就往空飯盒里拾，生怕被別人搶了先。

“老婆子，我去洗了給你嘗嘗。”老頭子急忙起身去抓草莓，他們爭先恐后。

老頭子趁機借花獻佛，獻殷勤的時候來到了。

我一句話沒有說，靜靜的，好像看馬戲表演，哭笑不得。

“黑山老妖”一邊吃貴得舍不得的草莓，一邊罵著“敗家子”不會過日子。

“來！老頭子，你也嘗嘗。”老太太笑嘻嘻給他嘴里塞一個。

“嗯，好吃，真好吃。”老頭子哭喪的臉露出了笑容，滿意的點點頭。

看來不會過日子的“敗家子”買的貴得吃不起的小小草莓化解了“自殺”的仇恨。

本來我特別喜歡的水果攤上的草莓王，花三十多塊錢搬到這里再怎么看也沒有胃口了，躺在那里像垃圾。

他們吃了一些，老太太讓老頭子趕快收拾起來，回頭給他們的孩子們都嘗嘗，樣子好像怕草莓長腿長角鉆進我的肚子。

孩子們走馬燈一樣來了又走，好像都是為了來報個到，記載上“到此一游”，說些她們的貼心話，聯絡感情，“黑山老妖”被溫暖得拿出“傻子”買的草莓給“小妖們”吃，以示疼愛和關心。

病房變成了“黑山老妖”的花果山，熱鬧非凡，美猴王領著她的猢猻們承歡膝下。

只要有我在，她們顯得格外親切。

我最怕這種刺激，本來就是孤家寡人，在此更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對這樣的表演不感興趣，不愿參與，也不想觀禮。眼不見為凈，我收拾起她們用臟的碗碟盤盂出去洗，給她們騰出時間和空間，讓她們盡情親熱。

白天的瑣碎雜活由我來做，漂亮話由她們母女們去說。

天快黑時，猴精們一個個腳上抹油似的溜之大吉，剩下我這個傻子守夜。

用她們的話說這是我做媳婦應盡的職責：任勞任怨是本分，全心全意叫安分，無怨無悔不算情分，有點情緒就過分。

感謝圣母瑪麗亞讓我看到了她的眼淚，她雖沒有瑪麗亞天使般的面容，可看在我丈夫是她生的份上，畢竟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臨睡前給老太太洗洗臉、擦擦手、喂點零食、喂點水，伺候她睡下。自己和衣躺在旁邊時刻聽從召喚。

每次等我朦朦朧朧剛要入睡，老太太準時鬧鐘一樣把我叫醒。以為她哪里不舒服，不敢怠慢，強忍著大腦供血不足頭疼欲裂的身體，恭恭敬敬等候差遣，噓寒問暖，隨時準備找大夫。哪知道“黑山老妖”每次都說自己沒有不舒服，就是睡不著了。既然被喚醒總得幫著揉揉肩、捶捶背、捏捏腰安撫她，我的天！你年紀大了沒瞌睡，別人勞累一天，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咬牙挺著。一晚上被喚醒四五回，就算瞌睡蟲爬滿鼻尖哪里還能睡得著哇？天哪！怎么這么會折騰人？

偶爾空閑，穆珅過來幫忙照看，老太太總是拉住他的手不讓動彈，并且說：“你什么都不管，那是女人干的活，讓斐兒去做吧！你上班累了，媽就稀罕你，陪媽說說話。”

天哪！挑撥離間的話，句句都針扎一樣刺耳。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哇！合著我天生就不招人待見，就該是有人生沒人疼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哪！

三天假期就這樣被“黑山老妖”折騰得支離破碎，我筋疲力盡，比上班還累，機器人一樣被使喚。最后得到的評語是：“你干的所有活我們又重新做一遍，你就不會干家務，看我家的丫頭們個個都能干，誰都比你強，你真懶！還不會過日子，一無是處，沒功勞。”在這個家我永遠是沒功勞也沒苦勞的，兔死狗烹。她就這樣昧著良心說話，歪曲事實，不承認你的付出，抹殺一切，我心口開始隱隱的痛，眼睜睜看著她紅口白牙當著真人說假話，指鹿為馬。更重要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肚子委屈無處訴。

這家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你原本是一杯白開水，硬生生把你逼成滿腹委屈的碳酸飲料，個個嘴巴如刀，割得你體無完膚，語言惡毒得如給刀子上淬了毒，滲入你五臟六腑。

做這個冤大頭真不值，每次卸磨殺驢，上班累死都比在這種家庭氣死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