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天罡伸起左手輕撫住右臂的微顫，看過的太醫都說這是皇上早年多執兵刃的后癥。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刀刺穿她的脖子，墨玉似的瞳仁汪出水澤，眼底如雪蓮般純潔綻放無怨無懼，直視著他……汩汩鮮血從口鼻里溢出，滴落在他的右臂之上，濃稠冰冷腐肉蝕骨，就此落下病根……成蔚的眼眸與她何其相似，使他手臂輕顫不已也攪亂了如磐石般堅硬的意志……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是彥昊出手救的人。自己的心底里已容不下彥昊絲毫的背叛是因為心底里早就默許他來繼承大位。

“是否有他人構陷于你，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此刻彥天罡緩緩站起身來，“朕對你們兄弟幾個向來功不賞，過必究。既然知道自己存了私心，就在這里面壁受罰吧。”

“兒臣遵旨。”

彥天罡走過彥昊身邊輕輕道：“那個女人……”

彥昊豎起耳朵，沒有聽見下文，皇上已經走遠出了殿門，他心頭卻沒由來一陣亂跳。父皇終究還是不肯放過她？想著，自己已經為她預備的退路，很快又恢復如常。可是心頭陰霾不散，似乎要出什么事一樣，感覺不祥。

父皇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太過為難自己，應當是沒有拿到什么確鑿的證據。他仔細揣摩所有的細枝末節，腦子一轉又惦記和擔心起成蔚來，不知不覺中已至半夜。遠處傳來沙沙的足音往華清殿而來，彥昊心道，這個時間，這種地方會是誰呢。細聽之下此人步子沉穩不亂，絲毫沒有鬼祟之嫌。

一道清瘦的黑影投在大殿的青石之上，恭敬的聲音跟著傳了進來：“王爺——您渴了吧。奴才給端來了參茶，您提提神，潤潤嗓子。”

彥昊抬眼望去，大太監廉其正笑咪咪地端著一盞茶，佝僂著脊背看著他。

看彥昊有些遲疑，他連忙說：“王爺放心，是萬歲爺安寢前關照的。”

彥昊接過茶盞，抿一口，溫度剛剛好，一仰脖子全部喝了下去。廉其把托盤放在地上，展開胳肢窩下掖著的薄毯，披在彥昊身上，“王爺，您就委屈一夜……唉，責罰您，皇上的心里并不好受，您就多擔待著些。真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說罷，端起托盤又沙沙地走了出去。彥昊欲扯住他的衣襟，問一問成蔚在母妃那里的情況，轉念一想在皇城深宮之中，誰不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再說廉其也不一定會告訴他實情，手在陰影里空劃了半個圓。

足音過后，空落落的大殿之中寂靜無比。成蔚晉謁肖妃該不會有什么意外，父皇是否還另有打算……生平頭一次升起一種無能為力的害怕。

又一陣沙沙地足履聲由遠及近，彥昊的耳力非凡，那個足音謹慎腳步凌亂像在躲避其他的人，此人的階位應在廉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