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婚典禮過后，臨華宮的大太監(jiān)俞項(xiàng)就回來稟報(bào)：金殿上的大婚儀式非常簡略，皇子們都回各自的王府叩拜、祭告。儀式結(jié)束后皇上去了賢妃娘娘的昭陽宮，估摸今晚就歇在那兒。

肖貴妃這才讓他悄悄去了襄王府把成蔚召進(jìn)宮來。

*

“把簾子挑起來吧，也不是外人。”

“你就是定國公成若山的女兒成蔚。聽說你是自愿為陣亡的夫婿殉葬?！?

肖貴妃由宮女扶著坐在床前，她揣著好奇，打量坐在軟墊上的女人。她一身大紅喜服，攏在黑色的鶴毛大氅里面，襯得皮膚愈加白皙，鼻梁筆挺，嘴唇紅潤，嘴角微翹，臉上沒有瑕疵亦沒有妝容，眉眼間透著西域人的妖嬈和嫵媚，的確是個(gè)不多見的美人。成蔚剛好一咬下唇，抬起眼睛，肖貴妃心頭一緊，脫口而出：“咦……”她的神態(tài)竟同那人如此相似，不，不，這雙眼眸更加勾魂攝魄。肖貴妃心里升起一陣寒意，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又為成蔚惋惜起來，真是紅顏薄命，也不知道皇上是否見過她，為何要下如此狠毒的旨意。

成蔚看了看肖貴妃，五官端莊細(xì)膩，皮膚蒼白，面容虛浮，兩頰和嘴唇呈紫色。

心下一動(dòng)，大致知道貴妃娘娘的病因了。她捏緊拳頭，嘴角浮起一個(gè)無可奈何的笑容，施禮朗聲回道：“回稟母妃，螻蟻尚且貪生。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成家闔府的性命都系在上面，兒臣沒有選擇。”

肖貴妃抬頭剛想示意讓旁邊的人下去，赫然看見彥天罡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頓時(shí)慌了神，連忙站起身跪倒在地。

成蔚見肖貴妃和宮女、太監(jiān)紛紛跪拜，山呼萬歲，知道誰來了。她略轉(zhuǎn)了身子倒地叩拜，抬眼間一雙腳蹬龍紋的云頭靴子已從她身邊橐橐而過。

“跟你說過多次了，你身子骨弱，見朕免了這些虛禮。”彥天罡把肖貴妃攙扶起來，領(lǐng)她坐在自己身側(cè)。遂用目光掃了一下，隨行的廉其便示意兩旁的宮人全部退下。

周圍倏爾安靜下來，成蔚沒由來地一陣緊張，垂下眼睛，不敢抬頭。

本來今天大婚儀式一結(jié)束彥天罡就想往臨華宮來，可看見賢妃陳氏在受新人二叩六拜禮的時(shí)候，眼有淚光。他以為有什么不妥，儀式結(jié)束后就先去了賢妃的昭陽宮。他在那里喝了會(huì)兒茶，一問賢妃，才知道是彥嘉病了，今天是硬撐著來大婚典禮的。他離開的時(shí)候便安慰賢妃說：“你不要擔(dān)心了，嘉兒得的是心病?！?

到了臨華宮，門前的太監(jiān)急著要進(jìn)去稟報(bào)，被叫住一問，彥天罡心里頓時(shí)明白了十分。

“朕在殿外聽你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兄莫不是把你當(dāng)男娃娃來養(yǎng)了。”肖貴妃剛想說些什么，彥天罡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不論男女都是皇上的臣民。臣斗膽想說幾句——”成蔚故意拖長了聲音。

“說，恕你無罪?！?

“臣何罪竟要從死。春秋以來秦最為盛，可諸侯擅命，以人從死，及至始皇之葬，后宮皆令從死，其俗之敝而嘆秦之衰……”

“哼，哼——按你的說法，朕要你為夫婿從死，是陋俗是擅命要衰運(yùn)弄得不好還要亡國？”彥天罡冷笑了一聲，提到了說話的嗓門：“抬起頭來，回朕的話?！?

成蔚心忖說也說到這份上，沒啥怕的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遂把頭揚(yáng)得高高的，面無半點(diǎn)懼色，抿著嘴唇，兩眼直視著彥天罡。

彥天罡微露訝異，成蔚的神情讓他心頭一震，他避開眼睛，不忍再看。嗯，她比那人還要攝人心魄。難怪，難怪他的兒子們，難道這也是宿命？

“肖妃，你也退下。朕有話要問成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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