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蔚被領著兀自站在大殿的門口，太監則進殿去通報了。她環顧四周華麗而高大的宮墻暗自感嘆，這兒真不是人待的地兒，似這般進去出來的，別的事兒還不知道復雜成啥樣。正想著，傳話的太監來了。

她小心地跟著進了宮門，走過穿堂就到了臨華宮的正殿。領路的太監向她做了個手勢，成蔚看見殿前垂著珠簾，里面啥也瞧不見。施施然跪倒在地，心里輕輕嘖了一下：這跪來跪去的禮儀著實討厭，嘴上卻謙恭地道：“兒臣叩見貴妃娘娘千歲。”

“起來吧，看座。”肖貴妃身子不好已有三五年光景了，平日里很少見外人。她清楚，若不是太醫院的稀罕藥，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此次皇上急著給三個兒子同時賜婚，一則他們的歲數的確老大不小了，二則也是為她沖喜。她私心里最好能夠撐著這身子，親眼看見孫子的出世。

幾天前的晚上，已過了戊時，皇上不會駕臨臨華宮了，太監宮女正在準備伺候肖貴妃安寢。大太監俞項悄悄來報齊王殿下入宮求見。肖貴妃身子不好，但腦子飛快。她知道宮里的規矩，成年皇子無詔不得進入后宮，彥玉這是有事找她。

她讓俞項不要聲張，領了幾個貼身的宮女在平日誦經念佛的偏殿偷偷見了彥玉。果然不出她所料，彥玉一副著急的樣子，卻還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玉兒用得著對我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事痛快些說。”

彥玉沉默了一會兒，囁嚅了幾下，心里一狠：“啟稟母妃，恕兒不孝。三弟去慶陽府剿匪，竟沒能夠回來。”

“你說什么。”肖貴妃似沒聽清。

“三弟，三弟陣亡了……”

話音未落，掌風扇過，一個耳光結實地打在彥玉的臉上。

“胡說！你父皇昨兒剛來過，說給你們兄弟幾個賜了婚。”肖貴妃臉色煞白，說話有些氣喘。

“母妃，父皇是怕您的身子骨弱，這才瞞著你。”

“我不信。走，走我和你一起去見皇上。”肖貴妃掙扎著要起來。

“母妃，千萬不要驚動父皇。”彥玉咬牙跪在地上：“父皇賜婚給三弟不假。可還下了道旨意，讓新嫁的王妃給三弟殉葬。”

“娘娘——”旁邊的宮女一聲低呼。

彥玉抬頭看見母親臉色灰白已經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快傳太醫。母妃！母妃……”彥玉撲在椅前，搖晃著肖貴妃，心里有些后悔。他深夜入宮就是想借助母妃的力量來救成蔚，但得告訴她彥昊陣亡的事兒，沒想到母親這么傷心，轉念又想，這事也瞞不了多久，遲早是要知道的。

太醫還沒趕來，肖貴妃一記痰嗽人已悠悠地醒來，她接過旁邊宮女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瞥了一眼跪著的彥玉：“彥玉留下，你們全部退下。不準向皇上稟奏。”

“母妃……”彥玉跪在地上，聲音帶著些哽咽：“還是讓太醫瞧一瞧。”

“我自己知道，一時半會兒還咽不了氣。你偷偷進宮不單單是來告訴哀家這個噩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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