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寰宇瑤琴會（下）

鐘秋月在嵇號鐘之后彈起了《漁樵問答》，其曲意深長，神情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歌之矣乃，隱隱現于指下。迨至問答之段，令人有山林之想。

樂曲開始曲調悠然自得，表現出一種飄逸灑脫的格調，上下句的呼應造成漁樵對答的情趣。主題音調的變化發展，并不斷加入新的音調，加之滾拂技法的使用，至第７段形成高@潮。刻劃出隱士豪放無羈，瀟灑自得的情狀。其中運用潑刺和三彈的技法造成的強烈音響，應和著切分的節奏，使人感到高山巍巍，樵夫咚咚的斧伐聲。第１段末呈現的主題音調經過移位，變化重復貫穿于全曲，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曲隱逸色彩濃厚，能引起人們對漁樵生活的向往，但此曲的內中深意，應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及‘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而已’。興亡得失這一千載厚重話題，被漁父、樵子的一席對話解構于無形，這才是樂曲的主旨所在。

歷史上最有名的‘漁’的代表是東漢的嚴子陵，早年他是漢光武帝劉秀的同學，劉秀很賞識他。劉秀當了皇帝后多次請他做官，都被他拒絕。嚴子陵一生不仕，隱于浙江桐廬，垂釣終老。

歷史上‘樵’的代表則是漢武帝時的大臣朱買臣。朱買臣早年出身貧寒，常常上山打柴，靠賣薪度日，后妻子因忍受不了貧困而離開了他。

吳箭鋒從《漁樵問答》讀出了幾千年的文化沉淀。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塵世間萬般滯重，在飄逸瀟灑的旋律中煙消云散。古今興廢有若反掌，青山綠水則固無恙。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而已。

忘情于青山綠水而自得其樂，擺脫俗塵凡事羈絆而風神灑脫。吳箭鋒心想不愧是武@漢漢陽的知音，有著先祖鐘子期的高風亮節。即使是今天也不負俞伯牙摔碎瑤琴鳳尾寒。

諸葛弦語在四大家中壓軸，他彈的是先祖諸葛亮的《梁父吟》。

《梁父吟》是齊魯歌謠，講述春秋時期齊國國相晏子設計誅殺齊國勇士的故事。齊景公時期，齊國有三個勇士田開疆，古冶子和公孫接。他們勇猛無比，為國家立下很多功勞，只是他們個性高傲而且狂妄，如果他們聯合起來，足以威脅齊國王室的安全，這使得齊景公和晏子都很擔心，于是晏子就設計了一個陷阱除掉了他們三個，這就是梁父吟中所說的“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公孫接等“三士”,死于論功而爭食“二桃”。“桃”所象征的,是功名利祿。“桃”僅有“二”,是功名利祿甚少。“士”卻有“三”,是士較多。論功食“桃”,是使士人競相爭奪功名利祿。故“二桃殺三士”者,乃朝廷以功名利祿為陷阱也,亦士人以爭奪功名利祿而自蹈于死道之悲劇也。“三士”竟因此而遭殺身之禍,固然可傷;“三士”竟至死不悟殺身之由,尤為可嘆!不僅“三士”也,多少士人為功名利祿所羈縻、所役使,感情系于得失,身心役于勢利,又豈非無量數士人之大悲劇乎!君主懸爵祿于上,士人相爭相殘于下,士之悲慘劇,非僅由君主用術造成也。故士人于出處、進退、辭受之際,當思之又思,慎之又慎。

《梁父吟》所詠,為“三士”之死與“晏子”之謀。曲的作者對于“三士”,是贊嘆、惋惜、傷悼;對于“晏子”,則是嚴譴。嘆惋“三士”,言外寓含士人如何立身處世之思考;嚴譴“晏子”,言外寓含為相者如何用人及治國之思考。有大抱負及大智慧者,讀史觀世,才能如此思考問題。

吳箭鋒似見諸葛亮隱居古隆中,自比管樂,思考天下大勢,思考士人如何立身、用世。思考為士的立身之道,思考為相的治世及待士之道。曲重于思，足見孔明之不凡才略，以及其高出一世之志節與器識。

諸葛弦語下場之后，就是新生代比試了。眼見嵇家大小姐嵇玉弦在臺上的表演贏得一片喝彩，諸葛弦語將諸葛歆兒拉到側面休息室，拉下她的耳塞道：

“歆兒，你可是給過爺爺承諾的，只要我在武@漢辦瑤琴會，你就讓你那個瑤琴神手男朋友打敗他們。我按你的意思把人招來了，可你的人呢？怎么嚇得到現在都沒出現？你和你爸爸不能彈琴就算了，你給我找的孫女婿無論如何得是古琴高手，不然我愧對我諸葛家的祖宗啊。”

原來這場瑤琴會原本定在十一月在非洲召開，可諸葛歆兒見爺爺找知音找得辛苦，并且認定吳箭鋒的琴聲太稚嫩，連表現的機會都不給他。為了幫爺爺就將她認定的兩個可能人物都請來了，就是吳箭鋒和多麗絲。舉辦這個瑤琴會不過是假公濟私，可無論如何都是為了瑤琴。

諸葛歆兒拍著爺爺的胸脯道：“爺爺，你就安心地把心放肚子里吧。等著看壓軸戲吧。”

諸葛歆兒準備先讓吳箭鋒上場，要是吳箭鋒不是爺爺找的那個知音，再將機會犧牲給那個長毛雌鬼子。她的這些小伎倆吳箭鋒和多麗絲是不會知道的。

吳箭鋒坐在臺下非常享受這次瑤琴盛會，嵇、鐘、阮、伯、諸葛五大琴家的表演讓他由衷欽佩，可他們的這幾個接@班人就差得遠了。吳箭鋒決定回去之后就到典籍書店去找《廣陵散》、《酒狂》、《水仙操》、《孤館遇神》、《漁樵問答》、《梁父吟》，好好練習。

剩下的時間吳箭鋒的一雙眼睛停在了嵇玉弦的身上，這嵇康的后代黑發卷曲如瀑飛瀉，瓜子臉兒紅霞飛雪，小嘴櫻桃勝樊素，楊柳細腰羞小蠻。額滴神，能不能不要這么漂亮啊？吳箭鋒的雙目像劍一樣射向嵇玉弦，拔不下來。可他還沒來得及細品嵇玉弦的美貌，就聽見臺上的主持人在喊他的名字，怎么居然和諸葛家的名字放在一起。

“下面有請諸葛家的三十五代孫女婿吳箭鋒先生上場表演。”

他還沒反應過來，諸葛歆兒已經推著他上臺了。吳箭鋒尷尬地訕笑了半天才鎮定下來，心想，既來之則彈之，哪怕只有三腳貓的功夫，也要勉為其難將自己推銷出去。我不能永遠躲在月湖大劇院不出來闖闖江湖吧。

下定決心，吳箭鋒正了正身子，潤了潤嗓子道：“下面我給大家彈一首陌生的曲子，由本人現場即興創作的小曲《紅霞染碧》。”

2012－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