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好似是阿婉的聲音“可能不會了罷，公主馬上就要出嫁，皇后娘娘哪有閑心去管這許多事啊？再說了，既要宴請三軍，少不得要去幫忙，你還有心情去想這些？哎？你有沒有打聽道這次邊疆吃緊，到底是匈奴來犯，還是南面個的蠻夷作怪。”“這你都不知道，”那小丫頭好像炫耀一般說“也是，你家主子這幾日也沒出門，你又要跟著伺候，自然好多事是不知道的。”那人嘆了口氣道“都說金枝玉葉是前輩子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我倒不這么看，這次好像是個匈奴的什么左什么王來擾邊，擾邊也就算了，偏偏看中了我們的福熙公主，還揚言道：要公主和親，才和我們和談，不然他就隔三差五的來中原搶來搶去的”

“怪不得，我幾次問皇后殿的宮人都不肯跟我說的仔細，只說公主要出嫁了，他們整天忙得腳都離不開地了。”

“那可不，這兩天誰敢觸皇后的霉頭，不是找死嗎？”

“可是，西北的不是還有晉軍呢？怎么？連個什么王都對付不了”

“姐姐不知，我也是這么問小寶的，他說，那擾境的匈奴與上次打城池不一樣，大將軍打是一定能打的，只不過首先找尋一個部落就要耗費一些時日，就算找著了，也是除不干凈的，除非邊關百姓南遷，否則此患是難以根除。這我就不懂了，不過每次燒殺搶掠后，遺下一片空城，太慘了，那些匈奴不把我們漢人當人看，搶了東西不說，還見著人就殺。”

“可是，這跟我們公主有什么關系？”

“我也不知，只是這兩天我聽說皇后已絕食，希望皇上能改主意，不過公主倒不哭不鬧，反勸眾人道：“以一區區女子之力，退萬兵，此生可矣！莫不是百姓之福！”我也只是記下了，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是我覺得當公主有什么好，還不是要嫁給不相干的人。”

“這個福熙公主倒是讓人刮目相看了。”“是嗎？姐姐匈奴那邊跟我們這兒一樣么？”后來的就是些不相干的事了，玉衡默默無語了半晌，等到阿婉進來，伺候洗臉，“主子，剛剛的話你可聽見。”“就是聾子都聽見了”阿婉似乎是尷尬“哎呀，小姐還是不正經，我是說，叔夜公子，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他的事。”

“怎么？還想去靖王爺那告我的狀，告訴你，沒門。”

玉衡惡作劇的揶揄道“不是”

直把阿婉急得臉紅脖子粗“哎呀！我再不會了，小姐！我陳阿婉對老天爺發誓，如果還有那一次我對靖王爺說的話，不告訴小姐的話，讓我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看見阿婉賭咒發誓的樣子，玉衡似喜似悲，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到那時候，我才信不過老天爺，我會親手讓你嘗盡愛而不得，恨不得死的滋味。”

倒駭得阿婉驚了一跳“小姐，我知道的，你說這話，就是能信的過阿婉了，對不對？”玉衡淡淡一笑，“恩，從此我就什么都不會瞞你了，因為我從前只信得過自己，現在我還有你。”

“那我問小姐一句”

“什么？”

“您對叔夜公子是不是，還念念不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奴婢幫您想辦法，讓你們見一面，不是的話奴婢就不操這份閑心了。”

“那見一面又如何，不見又如何？”“這…”

“答不上來了么？我告訴你，無論如何，我現在是皇上的女人了，我就不能再想著別人，更不能與別的男子私相授受，不然就是佛祖也不會放過我。就算我多么想，也不行，而且我想讓你管著我，不要再想他，你能做到么？”

“小姐的意思是，不用阿婉替您留心他的消息了是么？”

“是的，聰明孩子，不但不用替我留心，還要看著我，不要讓我不知不覺的想起他，你知道么？”

“奴婢知道了，可奴婢不懂”

“會懂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樣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冬至如期而至，前一夜皇上踏足榮陽殿，來玉衡這里問了幾句閑話

“聽說李正宗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要進宮，他怎么舍得？”

“皇上說笑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爹有什么舍不得的，他還說，我生下來，他就料到總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料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是啊，你爹教了個這么好的女兒，是該高興。那阿婉也是你從小貼身的婢子？”

“那倒不是，阿婉是我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曾在別處當差，我娘憐她在別處做事怪苦的，就在十年前買了她，一直跟到現在。”

“哦，朕就隨便問問，聽說你還有小字，說來聽聽”

“是玉衡，取自詩經中“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

“不錯，是李夫人起的？”

“是，家母很喜歡這句，筠硯不能給皇上分憂，反倒讓皇上聽這些瑣碎無干的小事，實在不成體統，不知皇后近來身子如何，我怕打擾都沒敢前去探望”

“還是玉衡二字中聽，我就叫你玉衡了，李正宗的禱文寫的不錯，可才情么，還是李夫人的好些。”玉衡知道皇上不想說，笑笑也就過去了，只覺得這位的年歲和皇后的不相上下，可臉長得本就有些稚氣，雖是九五之尊竟顯得和善可親，可是萬萬不能被表象所迷惑，他的城府和忍耐她是一點也摸不著底，或許身就皇家，不得不為之。

“明日就是冬至了，想要朕賞些你什么好呢？”

“臣妾一與社稷無功，二與子嗣無助，何以受陛下的賞賜。皇上豈不是要折煞小女子于人前？”

“這宮中你李美人在辭辯上若占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了。”

“臣妾可不敢了，入宮以前，臣妾的父親就教育臣妾，不得妄語和言多必失。可臣妾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連在皇上面前都信馬由韁的亂說話。”

“嘿嘿，李大人想必沒少被你辯的啞口無言罷。”

“皇上就愛拿玉衡取笑。”玉衡嬌羞無限的埋入皇上胸前，心里卻想到的是，此人真正是難纏，看來以后還得小心為上。

又說了幾句，玉衡就推說自己困了，讓皇上自便。“怎么？朕不能在此留宿？”

“皇上日理萬機，怎么能舍國之大義，誤了朝堂之事。”

“有趣，那朕要說，朕的國家大事都辦完了呢？”

“那皇上就更不應該了，皇后娘娘鳳體不適，皇上應該先去鳳宇宮才是。”

“那我要說皇后那我早去過了呢？”

“那臣妾也是不能侍寢的”

“哦？這又是為何？”

“臣妾在中常侍大人那里報過備了，臣妾不巧身子不爽，不信，皇上可以問吳公公。”“哈哈，行了，朕確實有事，就不難為你了。”“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走后，阿婉問玉衡“主子，您為何不讓皇上在此留宿呢？這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啊。”“這就叫欲拒還迎，看來花船上學的東西，你是全部都忘了。”

“那為什么還要讓奴婢去報備呢？”“現在有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榮陽殿，樹大招風啊，何況我的力量還不夠，皇后心情又不好，誰敢往槍口上撞呢？”

此時皇帝回到未央宮，遣退了所有侍從，看著一身黑衣的叔夜說：“朕答應你，只是前提是朕不容許朕的皇后有任何閃失，而且，你要保證福熙的安全。”

叔夜轉身跪下，道“臣自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的厚望。”

皇帝把早就蓋好印璽的圣旨交到叔夜手里道“希望如此，朕把所有的信任都交在你的手里了，只要那時皇后無恙，你就可以帶她走了。”

“臣也希望陛下信守陛下的承諾，不要讓她遭受任何不幸。”

“你是第一個敢這么威脅朕的人，不過朕不在乎，因為你在乎的人還在我的宮里。”

“皇上也是臣見過的最英明的君主。”“少來，朕還沒有見識過你的能力，到時候可別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陛下應該相信自己的眼光才是。”

“說的也是，晉叔夜雖然你很狂妄，但是朕并不討厭你，反而有點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告訴我，你此次去，勝算有幾何？”

“一絲也無，只有這樣，臣才有膽量和心境，孤軍深入與單于背水一戰。”

“好了，明天朕會向你踐行，朕的公主，就交給你了。”皇上拍了拍叔夜的肩，先一步離開了。“臣，謝皇上。”叔夜看著那人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肩頭上，上面仿佛壓了千斤重的重擔，自己的大哥管它叫天下蒼生，二哥管它叫建功立業，而自己覺得這就是能保護自己女人的野心。無論這是什么，自己注定要一輩子背負，就像從以前到現在，自己的哥哥們背負的一樣，他要的不是“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榻。”而是“但求知心人，仗劍護一生”。如此而已。

彼時誰又是誰的夢中人？誰又是誰的相思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