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宮一入深似海
- 舊事如夢
- 薇詒一
- 3201字
- 2013-08-12 10:36:33
只有皇上是泰然自若的,明月知道要讓皇嫂知道就不好了只道“皇兄,這是皇后與您的定情信物,怎可輕易賞人?”
沒想到皇上滿不在乎道“既然給朕了,就是朕的,朕愛賞給誰,就賞給誰。”
玉衡一聽,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只得跪在當中說“皇上,臣妾能給皇上獻丑,是臣妾的福氣,怎么又不是為討賞而來?”
“朕賜的,有誰敢道長短?再說皇后若在的話,也會看賞的,現在朕連她的也一并賞了,難道這點東西都舍不得?皇后有這么小氣么?”看皇上已經不悅了。
玉衡只得趕忙上前,“見皇上身上的香囊甚是華麗,可否是皇后娘娘所繡?那臣妾求皇上把這個香囊賜予臣妾,讓臣妾能觀賞到皇后精美的刺繡,好好學習。既全了皇后之意,又全了臣妾仰慕之情,還領了皇上的情意,豈不好?”一句話,既不會指責皇后小氣,又平息了皇上的不悅,皇上聞言,知道這李美人是個懂事的,叔夜托付過也不好難為了她,就把香囊解下了給了玉衡。
玉衡松了口氣,捧著香囊終于下來了,如果當時一念之差,收下這塊琉璃暖玉,別說后宮的嫉妒,就是皇后的暗算,也夠自己受的了,再說自己哪里是這么多人的對手?
宴罷,玉衡出了宮門,往自己宮里走去,皇上要親自送獨孤楚出宮,卻發現芙瀾等在她回宮的轉角處,遣走阿婉讓其盯梢,芙瀾將一枚白色蠟丸交給玉衡,玉衡不解其意,只聽芙瀾淡淡道:“這是我在南疆配的藥,本是我留給自己自盡用的,如若中毒,此藥可解百毒,可是平日里要是吃了,就是世上見血封喉的毒藥。切記,不可用錯。”
“這是?給我的?”玉衡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
芙瀾反而顯得不好意思道“這丸藥是謝謝當日的指點,我說了,我還會回來的”
玉衡莞爾一笑“怎么還像個孩子,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可不要讓我失望”
“那如此,告辭”
“不送,望君此去,一切愿望皆可成真,”玉衡沉聲道。
“謝謝,你也要多加小心,不用擔心姍昭儀不會再為難你了,我已經把她解決了。”然后粲然一笑,就匆匆離去了。玉衡看著他的背影,也是一身米白儒服,今日再見,突然就成了個大人了,因為顯得沉穩自信,果然,自己沒看錯人。
晌午剛過,就聽見院子里公公來報,說今夜皇上要來,吩咐阿婉好好準備,所有人都鉚足了勁要往玉衡身上做功夫,等著分派事干,其中最有陽春,白雪,能折騰,一會要領鮮花瓣,宮里的不好,甚至還想托宮里采買的太監,去宮外買。玉衡阻止才算作罷,玉衡想了想,讓馮姑姑把皇上的喜好,都一一羅列一遍,以防自己別犯了什么禁忌才好。
馮姑姑說:“皇上也沒有什么特別禁忌的事,偏愛的事雖說也有,但是這些也都是每個宮人都知道的,大家競相模仿,反而顯不出您的特別,奴婢覺得,娘娘您只有做自己,才能出奇制勝”
“那姑姑你覺得,我現在的態度需要加以改進么?”
“奴婢覺得,應該改進,但又不能過于親近,若即若離,才是上策”
“那皇上有沒有特別的鐘愛什么事物或者愛好呢?”
“據奴婢觀察,早年皇上很愛聽些詩詞歌賦,后面皇后漸漸失寵,所以慢慢又不愛了,反而近幾年是偏好飲酒,可也至微醺即可,其他的就沒什么了”
玉衡慢慢思忖一下,道:“也好,那按宮中的規矩來吧,有什么規矩,就做什么,需要被抬入未央殿嗎?”
“不用的,只有一來沒有封號的主子才會這樣,您既已是美人,這規矩就可省去,您只需要準備好,在榮陽殿等著就好。”
這一晚,玉衡一直等到子時,皇上才來,坐在椅子上,看見玉衡一襲白衣,頭上無花,半點不施粉黛,“玉兒的美‘天然去雕琢’這樣一打扮,反而顯得更加楚楚動人了”“皇上過獎,又抬舉臣妾”玉衡嬌嗔一笑,更顯萬種風情,不能言說。
“今夜朕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想向玉兒說,不,不應該叫玉兒,是不是該叫你,月兒?恩?”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么”玉衡先是一驚,隨后想想,既然獨孤楚都知道的事,他沒有理由是不知道的,
“不用掩飾,朕都知道了”皇上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又緩緩道“不過朕不介意,無論你是不是淮河的名妓,柳月兒,女人的名節對朕來說全都是狗屁,宮里這么多的貞潔烈女,可沒一個是能給朕生下皇子的。”
玉衡雖反應快,卻沒料到,這位天之驕子會像街邊狂放不羈的陌生男子那樣,跟自己如此說話的,可總得找話接,不管不顧的話就出來了“我相信她們不是懷不上,而是生不出來”說完就后悔了,自己這是怎么了?把什么“隔墻有耳”“謹言慎行”什么的,都拋到腦后去了嗎?看玉衡瞬間蒼白的臉,皇上反而倦怠的一笑“無妨,這周圍都是朕的人,只要我在,所有話都是穿不出去的,因為除了常伴朕的吳公公,再的人全部都是聾子。皇家機密,就是無心泄露一絲一毫,也不被允許。”
玉衡一聽,知道剛才是自己看低了他,趕忙說“是臣妾失言了,不該妄自評斷。”
皇上低沉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說,朕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后宮眾人哪里會給朕誕下皇兒。”
“臣妾不敢!”玉衡跪在當中,“朕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你慌什么?你是個聰明人,不妨猜猜朕在想什么?大膽說嘛,朕可特赦你無罪。”
皇上玩味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她“臣妾愚鈍,皇上天威難測豈是我這樣的人,能夠揣測的了的”
“行了,行了,這些個恭維的話,朕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就不必臣妾長,臣妾短的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朕需要一個真正能打敗皇后的生下皇子的女人,目前來看,宮中可以做到這一切的人就只有你了,柳月兒,脂粉堆里,沒有一個人,會比你更適合。”皇上篤定的語氣,卻一臉嘲弄的神色,只是玉衡低著頭沒有看見,只得大著膽子說。
“皇上是一國之君,說句大不敬的話,難道連生個皇子,也需要別人插手過問么?”
“一國之君?這個位置也不是人人都想坐的,對朕來說,舍棄這個位置該是多么容易卻又多么難的一件事啊。”一抹苦笑掛在嘴角,司馬恒眼睛卻越過宮檐,眺望暗月的夜空,不知想些什么。
“臣妾愚昧,不懂”玉衡只得誠實的答道,看著那人一笑,反而讓自己心里越沒了底
“這么來說吧,如果一個女人連自己腹中的孩兒都保不住,以后做了皇后,太后,又以何來服眾來統領后宮呢?做太子的母后,就要時刻有朕歸天后,也能獨當一面的覺悟,總是依靠朕才能立的住腳的人,朕要她還有什么用,天天什么都不操心,閑在后宮?喂豬么?豬還能吃肉,沒本事的人,只能坐著等死。你懂么?柳月兒”語鋒卻一反之前的懶洋洋,變得尖刻起來。不過這樣一來,玉衡的心反而定下來,故意問道“臣妾惶恐,皇上是想將玉兒推倒風口浪尖上去嗎?”
“哈哈,也可以這么說,只要你肯,我相信,沒有什么事可以難得倒你的,因為你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十個靖皇叔也操縱不了你,你不是個稱職的棋子。”皇上頓了頓,嘆口氣繼續道“皇叔也不是個稱職的叛臣,可是永遠也不要同情你的敵人,朕的舊毛病又犯了”
“皇上明鑒,玉兒已經被您給看穿了”玉衡知道他是敲山震虎,否則自己哪里進的了宮門?回答的更加老實謹慎。“是嗎?希望如此,朕剛剛可什么都沒說,陪朕喝些酒,你就先睡罷,朕的奏章還沒批復完。”這個男人真是高深莫測,玉衡心道,自己現在完全不怕他,可是越接近,就越覺得看不透。
玉衡回床休息,這一切自己其實也隱約有所預料,只不過,比預想的似乎更匪夷所思,帝后關系不好,竟也水火不容,進宮之前,還有傳言說皇上幾次出宮,都留宿在長安名妓含嫣姑娘的房中,夜夜花街柳巷流連忘返。原以為這是個急色的男人,沒想到,也有如此隨性的一面,玉衡還隱隱覺得,這宮里,有什么在暗中蠢蠢欲動,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在角落里生根發芽,連皇上皇后都對此無能為力。
此時皇后的鳳棲宮,人說帶病在床的皇后,跪在觀音面前,靜靜的數著念珠,沐浴在燭光之中,物我兩忘,穿著的是暗黃色常服,款式是道姑摸樣,系著白色流蘇,面色悲憫而虔誠道:“母后,您都已經故去了,為什么還像陰霾一樣,籠罩在長安城上空?您創立的‘金蟬’就像我的影子,陰魂不散的跟在我身后,讓我們如坐針氈。是的,是我們,雖然他已經不在愛我,可我們是一體的啊,您不覺得這樣,對我對他都是一種傷害么?司馬家的血統難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最早的圣祖的天下不也是信手取來,當上皇帝的么?誰人都可以取,為什么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