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禍從天降(1)
- 就要嫁給你
- dayeyilang
- 3637字
- 2009-07-28 12:54:36
周景新很喜歡康德,他記得康德曾經(jīng)說過,道德要求行善避惡,但什么是善?世間所謂的善皆為相對而有條件的,如財富、才華、性格特質上的優(yōu)點,但這些皆可用于惡的目的,而不是在其自身即為善的。唯一的、無條件的、在其自身可以稱為善的,只有“善的意志”。所謂善的意志,是指“出于義務”而作的行動,而不是指“符合義務”而作的行動。前者由內而發(fā),是理性給自己的命令,后者只是響應外在的要求。何謂出于義務?這是指出于尊敬道德律而行動。道德律來自理性,是普遍的,有如物理定律。接著,要分辨原理與格準。原理是奠基于實踐理性之中的基本而客觀的道德律。格準是主觀的決意的規(guī)則,是行動者實際上所依據(jù)并決定其抉擇的規(guī)則。由此可知,原理是普遍的,格準是個人的。如果個人決意之主觀規(guī)則是出于對道德律的尊敬及服從,則此一格準所決定的行為就具有道德價值。因此道德的定言命令(直接而無上的要求)是:“我一定要如此意愿,讓我的行為格準成為一個普遍的原理。”譬如,我做生意奉行童叟無欺的格準。我的考慮如果是想本于誠信而獲得效益,則沒有道德價值可言。我的考慮如果是出于尊敬童叟無欺的普遍原理,那么我個人的格準與原理結合,我的行為就具有道德價值了。人是有理性的存在者,理性會賦與人定言命令,所以人本身即是目的,不可被當成手段或工具。康德說:你當如此行動,要把人性──無論在你自身的位格中或者其他人的位格中──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同時視之為目的而絕不僅僅視之為工具來使用。譬如,我搭出租車時,不可把司機僅僅當成工具而同時也要把他當成一個人來尊重。由此可以推知,康德反對自殺,因為自殺是借著消滅自己(把自己當成手段)來解除某種痛苦,以致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應予尊重的目的。由于理性為自己立法,所以道德意志不是他律,而是自律的。你當如此行動,使你的意志透過其格準,同時把自己視為能普遍地立法。在社會中,每一個有理性的人都是成員,也是元首。有理性的存在者應如此行動,宛如他們能透過其格準而成為目的王國的成員。與目的王國相對的是自然王國(自然界)。康德的墓碑上寫著:在我頭上是眾星的天空,在我心中是道德的法則。他對自然與自由所作的二分法是很明顯的。實踐理性為了使道德行為成為可能,就必須肯定三個設準(有如先決條件):(一)人的自由。因為人透過理性而得到法則,并且認為自己只受此一法則所決定,像這樣的自律就是自由的前提。若無自由,則無義務與責任,也無道德法則可言。(二)靈魂不死。由于道德行為的責任,必然涉及善惡報應,要求德福一致,亦即德行與幸福有一實踐上必然的關聯(lián),并且還要求抵達圓滿狀態(tài)。如此一來,靈魂必須在人死后繼續(xù)存在,以滿足此一要求。換言之,世間的善惡報應不可能圓滿完成,所以必須假定靈魂不死。(三)上帝存在。幸福是指有理性的存在者,能在世間使一切都依他的愿望與意志而發(fā)生。」只有全知與全能的上帝可以保證此一結果。上帝是一個不同于自然界,但卻是整個自然界的原因;此一原因是德福依其比例而關聯(lián)的基礎。換言之,沒有上帝的絕對公正,則談不上真正的德福一致。因此,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學從人類普遍擁有的道德經(jīng)驗出發(fā),探討其所以可能之條件,亦即它的先驗基礎,結果肯定了三個設準:人的自由、靈魂不死、上帝存在。三大本體(自我、世界、上帝)之中有兩項(自我與上帝)重新確立,如此響應了我應該做什么?也使人的道德價值提升到罕見的高度。
周京新一直是一個康德哲學的忠實信徒,他讀過大量的康德的哲學書籍,他甚至萌發(fā)了終生研究康德哲學的念頭,可此時,以一個下崗職工的身份再去回想這些事,他覺得康德的哲學已經(jīng)很不適應自己的情況了,因他的上帝,他的國家,他的夢想,都暫時的失去了應有的光環(huán),也可以說暫時的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面對生活的艱辛,國家與政府,對一個深受其害孤苦無依生活無著的下崗職工,有與無已經(jīng)沒有實際意義了,萬事得靠自己,國家何在,政府何在,對下崗職工,如同上帝,此時此刻,它們已經(jīng)死亡了。
周景新記得他上高中時看過一本加繆的書,書中介紹卡繆寫過一本《西西弗斯的神話》,描述西西弗斯因為泄漏天神的秘密而受到懲罰,要負責把一塊巨石推上山。但是,巨石是圓的,山坡是斜的,所以巨石一推到山頂就立即滾下山腳,于是西西弗斯的苦刑永無終止之日。卡繆借此反映現(xiàn)代人的無奈與無望處境,的確入木三分。這本書在結尾時說;對西西弗斯而言,沒有主宰的宇宙既不貧瘠也不徒勞。石頭的每一粒原子,夜色彌漫的山丘的每一片礦巖,本身就形成一個世界。向山頂奮斗的本身,已足以使人心充實。我們應該想象西西弗斯是快樂的。面對如此荒謬的命運,卡繆推出三個結論:一、我的反抗:肯定荒謬,無異于表示反抗現(xiàn)狀;人們應該團結以對抗共同的命運,他說:我反抗,所以我們存在。二、我的自由:既然荒謬,我就沒有顧忌,可以全力創(chuàng)造幸福,甚至以生活的量取代生命的質。三、我的熱情:我可以放手尋求人類大愛。他說:一個沒有愛的世界,就是一個死了的世界。他對未來抱著希望:在這些黑暗的盡頭,必有一線光明出現(xiàn)。……在廢墟中,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準備迎接虛無主義彼岸的新生。
同樣的,下崗讓周景生也陷入了對命運的懷疑與對希望的渺茫之中,他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仿佛就是那個西西弗斯,
活在重重的苦難之中,但他堅信,正如加繆所說,黑暗盡頭必有光明,不幸盡頭必有輝煌,磨難不會永遠是生活的主題,只要努力幸福終究會降臨的,對于命運的不公,對于社會的不合理,對于人生的大挫折,有效的反擊就是挺住,勇敢的走過去,風雨之后總會有彩虹的,無論如何國家和社會拋棄了自己,但自己不能拋棄自己,放棄自己無異于自殺。
人無論何時都得給自己一個出路,都得活出一點自我,都得對家庭負責,基于此種認識,周景新從親戚哪兒借來了六千元,加上自己的積蓄一萬元,共計一萬六千元,進了八千元貨物,付了八千元房租,就這樣在花都市龍宇路一個菜市場附近開了一家副食百貨店,開初極不習慣,覺得跟坐監(jiān)牢似的,后來慢慢的,和周圍的人熟悉了,就和大家一道,閑時,打打牌,下下棋,一天就過去了。逐漸的,就適應習慣了這種生活,就是覺得錢賺得太少,每時每刻的都得小心的應酬,那些隨時會到來的,工商稅務等部門的“白眼狼們”的“吃拿卡要”,又覺得很沒面子,在熟人前跟低人一等似的,很不如意。不過為了養(yǎng)家糊口,為了生活,再不如意也得堅持干。
因為錢賺的少,夫妻二人漸漸的有了矛盾,夫人整天嘮嘮叨叨的數(shù)落周景新沒有本事,不如她的這個同學,那個朋友,這樣一來二去的,讓周景新很不愉快,也很不甘心,又無可奈何。
慢慢的日子就這么不咸不甜的過著,轉眼間,三年過去了,兒子也長到了十歲,上小學三年級,學習一般化,中上等程度,老師既不重視也不排斥,兒子也沒有什么大的壓力,整天跟個小大人似的,說些個讓夫妻倆不時意外的“名言”。
誰也想不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徹底地改變這個家庭的命運。
那是一個風日麗的日子,天依舊藍的可愛,地上的花朵綻放出優(yōu)雅的情態(tài),樹上的小鳥依舊的說著情話,周景新依舊在自己的門市里忙活,就在下午,他準備回家的時候,意外發(fā)生了。
就在周景新準備回家的時候,一個人跑了過來,告訴他他兒子出車禍了,聽到這個消息,周景新立即的鎖好了店門,跟著來人跑了過去。
當周景新見到自己的兒子周亮亮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認了,只見兒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獻血不停地從身上的幾處傷口往外突突的流著,在公路邊汪成了一個小血潭,一條鮮明的車轍,很扎眼的,昭示出一輛車對一個無辜小生命的摧殘,周圍是黑壓壓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人們議論著,述說著這個悲劇,他此時最主要的是救人,讓兒子早一點脫離危險。
周景新急忙的打了一輛出租車將兒子緊急的送到了醫(yī)院急救中心,立即的交了一千元住院費,辦了一個住院,又到家取來五千元錢交了手術費,立即的讓醫(yī)生對兒子進行緊急搶救。而此時此刻,肇事司機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兒子生命垂危,這讓周景新夫婦著實的慌亂了起來,然而兒子的情況卻很不好,一直是重度昏迷,輸了幾回血還不會醒過來,腦顱組織嚴重損傷,生命體征很紊亂很微弱,一直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而且還有重度腦震蕩,醫(yī)生說很有可能醒過來以后也是沒有知覺的植物人,而且很有可能會是一個癱子,終其一生都要讓他夫婦照顧,讓他們夫婦有個精神準備。
兒子的病情一天天的惡化,可花錢卻跟流水一般,不到十天,五萬多元花得一干二凈,兒子依舊是命懸一線,整天的游蕩于陰陽之間,夫婦二人背了一身的債。不過父母之愛是人世間最干凈最偉大最無私的愛,也是人世間最厚重最質樸的愛,為了兒子,為了自己家族的希望,夫婦二人向朋友們向親戚們借錢,向陌生人借借高利貸,他們忍受著各種人各種各樣的臉色,聽著各種難聽話,苦苦的奔波于各個地域,面對不幸,二人毫無怨言,默默地承受著一切的不幸,勇敢地面對著生活。
然而,這一切努力最終度沒有能夠換回兒子的生命之花的再度綻放,就在車禍后的第十六天,他們的兒子周亮亮,不幸身亡,留給父母的是,永遠的心痛,永遠的悲切,深深的悲痛,深深的自責,和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六萬元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