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蘭還記得那晚到楊家做客的情景。

她是第一次見到丹丹的媽媽，一個秀氣而廋弱的女人。她表情極不自然地招呼程蘭：“程老師來了？坐吧。丹丹把蘋果拿來給老師吃。”

丹丹墊起腳把果盤里的紅蘋果拿了一個，她望望媽媽，望望程蘭，不知道該怎么樣稱呼才好。

“哎，給老師呀，叫老師吃。”丹丹媽媽說。

“叫四姑姑。丹丹，咋忘了呢？程老師是我們的四姑姑呀。”楊林從外面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只綠色空花塑料兜，裝了滿滿一兜雪梨：“來，四妹，吃梨子。丹丹，去喊爺爺來吃梨子。”楊林將梨子裝上水果盤，放在茶幾上，旋即拿起一個，打開小刀就削了起來。

“爺爺，快來吃梨子諾。”丹丹尖著嗓子叫。

“來啦，來啦。”老人渾厚的聲音在里屋說道。

程蘭笑微微地看著丹丹，又看看楊林，當她看見丹丹媽媽的眼光時，表情不自然了。她覺得，丹丹媽媽是用一種猜測，戒備的眼光來看著她的，而這眼光里又有一種羨慕和嫉妒的表情。

“秀珍，你吃梨子吧。”楊林笑笑地喊了妻子一聲。

“哦，我知道。”她看著程蘭的眼光不好意思地收了回來：“廚房里事情還多呢，我一會兒吃。”

“程老師，你可是稀客呀。”丹丹爺爺微跛著腳，走到客廳里，招呼著程蘭。

“伯父，你好。”程蘭趕緊站起來。

“爺爺，快來坐你的逍遙椅。”丹丹將一把放了棉坐墊的藤椅朝前推推。

老人坐了下去，“哎！還是我的孫女乖。”老人摸了一下丹丹的臉蛋，又轉向程蘭說，：“程老師，現在我們是親戚了喲。丹丹這個孩子，多虧了你費心。她每天回家，就講程老師怎么怎么好。孩子非常喜歡你，連她親親的大姑，我那大女兒揚琴還不容易得到她說一聲好呢。請你過來雖說是一個形式，卻是我們一家人的心意。等揚琴過來，還叫她來看看你。”丹丹爺爺親切地說著。

程蘭在這情真意切的老人面前，真不好意思說什么拒絕的話了。

“來，爸，你吃梨子。”楊林將削好的梨子遞給父親。

“哎！那有我先吃的道理。給四姑吧。”老人說。

楊林又把梨子遞給程蘭，“四妹，你吃，我又削。”程蘭很不好意思地接過梨子，她覺得，自己有半點虛偽的表示，都是對主人的不尊重。

待到程蘭離開楊家時，也是晚上九點過了，她很自然地給老人告別：“伯伯，我走了。”在席間，老人明確地說：“我比你爸爸的歲數大，你應該叫我伯伯。”他又頻頻地向她碗里夾菜，雞肉，魚，松花皮蛋，一家人都夾，小碗堆得滿滿的，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吃吧，四姑，你咋不吃？”丹丹咧著油嘟嘟的小嘴問。小家伙對她更是十分的親熱。

程蘭覺得難擋他們的盛情，又十分尊敬這個老人，當然，也尊重丹丹的媽媽，有兩次，她還把他們夾給她的菜夾給秀珍，而她，卻總是紅著臉推讓。看著她的表情，程蘭在心里想著：“以后，我要盡量幫助他們，使他們的夫妻關系更好。”

和楊林認干兄妹后，程蘭心里有一個熱情的愿望，以自己的能力來幫助他們。她十分手巧，會織各種毛衣，會縫各式的衣服。她主動給工作忙的秀珍分憂，給楊林織毛衣，給丹丹縫了兩套童裝。給丹丹爺爺織毛線襪，給秀珍織毛線褲。盡管如此，秀珍對她還是熱情不起來。

但楊林的謝辭卻是感人的：“四妹，又麻煩你，真謝謝你了。以后丹丹大了，會好好感謝你的。我們四妹是能干，誰要是得到她，真是福氣好呢。不過，也別忙，當哥哥的會好好給你選一個。”

碰到這樣的談話，程蘭就說：“二哥，你真會開玩笑。我還小呢！”

在這個時候，秀珍卻總是皺著眉頭笑笑，笑得極不自然。程蘭在心里想著：“她是不歡迎我，不相信我嗎。”

她還記得，自從與楊林認了兄妹后，同事們取笑她：“程老師，想不到你還認了這么一個有出息的哥哥，以后我們都巴著沾點光呢，電老虎嘛。”那說著，笑著的臉是擠成一團一塊的。

程蘭雖然聰明，又能回答什么呢。

程蘭和楊林接觸已一年多時間了，在內心深處，她覺得楊林的人品，性格都不錯。有時候，她會莫名地產生一絲的遺憾：“他要是沒有結婚該有多好！”但隨即她又會抱怨自己的思想不對勁，并在心里做出決定：“我將來挑選的對象，必須具有二哥這樣的性格和條件才行。”

思想似乎會無聲的傳遞，楊林對她越來越好，真正是關心備至，體貼入微了。而秀珍呢，卻明顯地疏遠了她，就在她滿二十二歲生日的頭一天，她到楊家去給丹丹爺爺送新織的線褲，。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了，走進客廳，卻看到秀珍坐在沙發上哭泣，楊林站在一旁生氣，地上卻撒了一些紙幣。

“你又來了！你來干什么？”秀珍那又恨又怨的話語像針一樣刺激著她，使她坐不住，逃似地離開了。

自那以后，她不愿意再去楊林家了，而楊林卻對她更好了。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向她訴說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她還記得，在揚琴家里過完生日，也是晚上九點過了，楊林推著自行車送她。

人行道上，一排排茂密的樹影遮著一對對低低耳語的戀人，幸福而甜蜜。中老年人們在三三倆倆的散步，舒服而愜意。大街上五顏六色的電燈閃著光芒，一輛輛公交車，電攬車在各自的線路上行駛，在路邊的花圃中，白色的梔子花向行人送來了一陣陣的磬香，，，，，，

“真美啊！”程蘭嘆道：“在城市里，只有夜晚才會領略到它的美麗。”

“四妹，今天你的舞跳得真好。”楊林沒有接程蘭的話，卻這樣說道。

“是嗎？你表揚我哦。”程蘭笑道。

“不是的。你真算的上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姑娘。可惜，，，，，，”

“可惜什么？”程蘭問。

“沒什么，哦，四妹，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你一定要收下。”楊林說著，支住了自行車，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程蘭看時，卻是一個亮亮的手表。“不，我不要！”程蘭驚慌了。“咋能接這么貴重的禮物呢？”下午，她就在揚琴的手腕上看到了這款式樣新穎，漂亮的手表。

“好看吧？四妹，資格的瑞士手表，很貴喲。”

“好看。”揚琴向她炫耀時，她只是點點頭，殊不知楊林卻買來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

“哎！你為什么不要？特意給你買的呀。”楊林抓過程蘭的手，把表放在她的手心里。

“不！不，，，，，，我不能要這么貴重的東西。而且，你們家的經濟條件也是很困難的。”她說。

“哎呀！四妹，你說到那兒去了，這表又值幾個錢？你給我當妹妹，我早就想買點東西送給你了。再說這也是老人的意思。你幫我們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就收下吧。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這個哥哥，也不尊重你的伯伯。”

程蘭為難了，她盯了一眼楊林的舊自行車，說：“你買這個，不如買輛新車，把你的破車換掉，你這么個漂亮的大個子，騎這個車真把你顯丒了。”

“這個，慢慢來吧。”楊林拍拍自行車，“來，我看著你騎過去，我再走。”

程蘭捧著表，想還給他：“這個，你還是拿回去。”

“哎呀，你真是的！”楊林拿過表，牽起程蘭的手就套了上去。“四妹，我是真心的。我喜歡你。好，再見！”楊林調轉車子，就騎了上去。

聽到楊林說，“我喜歡你”時，她的心怦怦地直跳。這段時間，楊林對她的關心，照顧和幫助，已遠遠超出了兄妹間的正常范圍，當楊林給她戴上表離去時，她只好怔怔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遠去，，，，，，

自那以后，每輪到星期日，楊家兄妹就會前來邀請她去玩耍，或者在揚琴家里，或者在楊林家里，或者去公園。每當在楊林家，程蘭就感到不自然，因為很難看到秀珍的笑臉。揚琴卻給她講，是自己跟秀珍言語不投機的緣故。但楊林對程蘭的動作卻是越來越自然，親熱，甚至有點放肆。

看到楊林的舉動，程蘭的內心十分不安。雖然她喜歡楊林的模樣，為人處世等，但是，她也是一個嚴肅的姑娘，她覺得秀珍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是有權利得到幸福的。她已經不想同楊家兄妹再來往，假如再處下去，肯定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想去向他們解釋清楚，把手表還給他，當著秀珍和他父親的面。

誰料想楊林卻先發制人，就那么卑劣地占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