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透著寒氣，房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天庭中，月亮在運行著，撒下銀色的光芒，漸漸地，天空的藍色更深，更亮；月亮也收起了它的光華，隱入到白色的云層里。于是，天放亮了，“叮！叮！叮！”的自行車鈴聲響著，汽車也“轟！隆！隆！”地吼著，又開始了一個繁忙的早晨······

程蘭是水碾河幼兒園的幼兒教師。當她滿懷熱情地從幼兒師范學校畢業后被安排到了這里。終于當上了一名幼兒教師時，她好高興啊。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愿望，也終于可以跟她在小時候上幼兒園時的老師說放心了。程蘭想念這位老師，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常常在心里問：“鄭老師，你在哪里？你還好嗎？”

程蘭很喜歡孩子們。總是盡心盡力地干好工作。唱歌，跳舞，畫畫，做游戲。給孩子們揩鼻涕，梳小辮，剪指甲，講故事。她比那個教師都做得好。做得自然。她總是努力地照顧好他們。放學以后，要是有那個家長還沒有來接孩子，她就留下陪著孩子玩，直到孩子隨著大人高興地離去，她才放心地回家。

校長也喜歡這個十八歲的姑娘，溫柔，活波，又美又善良。搞幼教工作是再合適不過了。程蘭被學校保送去又學習了一年，回來后的她教學上更有一番改進，又建議學校辦起了幼兒午餐，給家長們省了很多時間，贏得了他們的熱心稱贊。

但是，也有個別的教師對程蘭產生了妒意。如外地的來參觀學習，校長總是安排程蘭做示范講課，開個什么先進會，又叫她去介紹經驗。“都是她一個人干的？難道我們就沒有成績？”她們背著她這樣說。但說歸說，程蘭作為錦江區的青年教師被選為先進，評為標兵。也作為錦江區教育局的重點培養對象。

這一年，程蘭二十歲了。她老愛穿一件白布做的連衣裙，長長的頭發梳成兩條大辮子垂過腰際，有時又盤在頭頂。不管她怎么打扮，也不管在哪個時候她出現在別人面前，都是那么美，那么無邪而又充滿生命的活力。

她又開始教小班了。這些娃娃才離家很不習慣，所以，每天早上家長們送到學校時都有一番麻煩，哭，就是使人最煩心的。女孩子會哇哇大哭，不愿大人離開。男孩子不哭呢，又調皮，搶東西，搶擺在小桌上的小汽車，小火車，小手槍，洋娃娃和積木等玩具。你要我也要，你抓我也抓。

程蘭本來就有一整套的教學方法，再加上她又以那么可親可愛的形象出現在孩子們的面前。每天早上，她都是提前到學校，先打水搞衛生，把桌椅抹干凈，把玩具擺好，就坐在風琴前彈了起來，邊彈邊唱。當第一個孩子被家長送來時，她笑著迎上去：“琳琳來了啊，好乖。瞧，你到得最早。來，快跟媽媽親一個，說聲再見。老師教你彈琴，好不好？”假如遇到孩子要哭，她會說：“哎，別哭。媽媽要去上班。琳琳也要上學呀。聽話，媽媽下班就來接你。你哭呀，媽媽不愛你，老師也不愛你，小朋友們也不喜歡你，琳琳最聽話了，是不是。快，跟媽媽做個再見！”

孩子含著眼淚，不好意思地揚揚手，說：“媽媽······再見！”

孩子笑了，家長笑了，程蘭也笑了。她抱著孩子對家長說：“你放心去吧，她不會哭了。”一整天，那個孩子果然不哭，以后每天上學，再以不纏大人的腿了。

一個孩子來了，她抱著教她彈琴，兩個來了，她叫他們坐下來聽故事，三個，四個，她給他們分配玩具，并教他們愛惜玩具，愛護弟弟妹妹。

孩子們在這個漂亮而又和藹可親的老師面前，都挺聽話，不到一個星期，小班上學的紀律就跟上了大班。唱歌，聲音大大的，聽故事，又靜靜地。在幾十個孩子中，教師是最熟悉他們的。而最乖，最聰明的孩子又最得老師的喜愛。

程蘭喜歡小楊丹。楊丹三歲，白白的膚色，薄薄的小嘴唇，頭發很柔，發著淡淡的黃色，扎一個很大的蝴蝶結。楊丹每天都是爺爺送來又接去，她從不哭，而且性格開朗活潑，記憶力特強，凡是老師教了兩遍的兒歌，她會很準確地唱出來。清脆的童音那么甜，聽起來叫人喜歡。

程蘭愛讓楊丹當小老師，讓她帶著做操，做游戲，唱歌跳舞。楊丹的模仿力極強，一舉一動都有點老師的樣兒。她還很認真地對程蘭說：“老師，我長大了，也當教小朋友的老師，真的，你相信嗎？”

程蘭不由地笑了。她親了一下楊丹的臉，說：“我相信。丹丹真乖！”

這一天放學的時候，孩子們都陸續被家長們接走了。當程蘭把衛生搞完，還看見楊丹坐在小板凳上看圖畫。孩子望著她說：“老師，爺爺還沒有來接我。”

“沒關系，我們就在這兒等爺爺吧。”程蘭接過楊丹的圖畫識字本，“來，老師考考你，這是什么？”

“山，河，雨，雪。頭，手，足。汽車，輪船，火車，飛機。”

“楊丹好乖。來，再念一首兒歌給老師聽聽。”程蘭夸著孩子。

“大象的腿，像柱子，大象的耳朵像扇子，，，，，，老師，我再唱首歌，丁丁說他是小畫家，紅藍鉛筆一大把，他對別人把口夸呀，什么東西都會畫。畫只螃蟹四條腿，畫只鴨子小尖嘴，畫只大馬沒尾巴呀，咦，哈哈哈，哈。”

楊丹稚嫩的嗓音一遍遍地唱著，程蘭笑微微地摟著她搖著，晃著，而暮靄卻漸漸地降臨了。

叮叮叮，大門外，一連串的車鈴聲傳來。“丹丹！”又是一聲著急的呼喚。

“是爸爸！爸爸接我來了。楊丹掙脫程蘭的懷抱，向門外跑去，嘴里歡快地喊：”爸爸！我在這兒啦！”

“哎，丹丹！”一個矯健的身影出現在楊丹的面前，他把女兒舉過頭頂，“丹丹沒有哭？真乖！”

程蘭走過去摸摸孩子的頭，說：“楊丹是乖。她從來不哭。好，你接走孩子，我也該鎖門回家了。”在暮色中，她覺得楊丹的父親是一個很健美的男子。

“謝謝你！程蘭老師，太謝謝你啦！楊丹在家老說老師好呢。做什么事她都說我要學老師那樣做。”楊丹父親說。

“是嗎？”她笑了：“楊丹，給老師做個再見，好跟爸爸回家。她爺爺呢？”

“爺爺就是準備來接丹丹，下樓梯把腳扭了。我下班回家才知道。程老師，讓你久等了。”他望著她說。

“沒關系。”程蘭一面回答，一面鎖上教室，推出自行車，對眼前這個談吐得體而又頗有教養的男人，他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再見！”她騎上了自行車。

“再見！”他揚揚手。

“老師再見！”很遠了，還送來楊丹那甜甜的喊聲。

第二天，楊丹第一個到教室。小姑娘經過精心的打扮，白襯衣罩金黃燈芯絨背心，粉紅的裙邊褲，綠襪子配黑皮鞋。她從父親身上下來時就仰頭向程蘭問：“老師，我好看嗎？”

程蘭摸摸她的紅臉蛋：“好看，楊丹很漂亮。”

“我長大了，有老師你好看嗎？”她又扯著程蘭的白褲子問。

“哈哈！”程蘭笑了，她蹲下身子摟著楊丹，“丹丹長大了呀，比老師還好看呢。真的。”

小楊丹高興地笑了，卻迅速地伸出小手捧著程蘭的臉頰，在上面“叭！”地親了一下，就趕緊跑開了。

這當兒，楊丹的父親一直在旁邊笑著。

程蘭的臉紅了，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幼兒對老師有這樣親昵的舉動是很少的。

楊丹的父親今天穿一件咖啡色的瓦爾特衣服，灰色滌綸褲，黑色的三接頭皮鞋，手里提著一個人造革公文包。他朝

程蘭伸出手去：“程老師，認識一下吧，我叫楊林，在市供電局工作。”

程蘭也伸出手：“我叫程蘭。”程蘭是一個大方，隨和的姑娘，她打量了一眼穿戴得很整齊的楊林，問：“你今天不上班？”

楊林晃晃手里的提包，說：“要，我馬上就去。程老師，丹丹在這里麻煩你了，我們一家都很感謝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難，盡管說，我一定幫忙。比方說家里要安個電燈，電度表什么的，我可是內行。”

程蘭笑了：“謝謝。需要的時候請你好了。”

“哪，再見！”楊林看到陸續上學的孩子被家長們送來了，就對程蘭擺擺手，轉身離去。

“再見！”程蘭目視著楊林的背影，她覺得楊林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性，他不但有健美的身材，好看的五官，還有一副悅耳的嗓音。給人的整個印象是誠實，憨厚，和藹可親，，，，，，

“這和藹可親的形象都是假的。他是一個惡魔，一個色鬼，一只披著人皮的狼！”程蘭這樣想著，狠狠地推了一下睡著了的楊林。她翻轉身子向著墻壁，但是，徹底看透他，又經歷了怎樣一番猶如噩夢一樣的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