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騎馬奔馳著三個戎裝的人。

一名魁梧有力，另外兩名清瘦挺拔，皆是男裝打扮。行至一座小鎮，酒旗獵獵，飯菜飄香。青蛇想子成可能餓了，自己奔跑了半日也很累，與琴和子成一說，大家下馬歇息吃飯。

子成看青蛇臉色蒼白，有些心疼，對店家說要一間小客房，吃過飯歇息一會再趕路。飯菜青蛇與琴只是象征的動了動，她們很少吃人間的煙火食物，只是對酒水蔬果很鐘情，倒是子成埋頭虎吞。

青蛇在小客房休息，琴出去找些水果。子成喂完馬端著茶水進來，青蛇一氣抿了兩杯。茶水的熱度讓青蛇面頰的蒼白退去泛起兩朵紅暈，頓顯俏麗嬌媚，子成又是心疼又是喜歡說：“何苦跟我出來受苦，既違反軍規，又延誤時間，若是我一人，三天必定為你采摘回藥草。”

青蛇正用心聽著窗外，見子成這樣說眼兒灣灣一笑：“你走了，我呆在軍中也是乏味，大將軍對失蹤一名樂工不會認真的。我的病慢慢調理假以時日自會好。邊境戰亂，內地傳說有突厥奸細呼應，你又是將官打扮，難免遇到危險，琴懂劍技，可以幫你。”

子成輕輕攬青蛇入懷：“其實我也不想留下你，你在身邊，我才能安心。你不知道那大……”忽然外面傳來乒乒乓乓兵刃撞擊聲，隱隱夾雜著琴的怒叱。

青蛇與子成在屋里聽的明白，提刀正要出去，忽然門窗塌陷，沖進五六個手執短刀的蒙面青衣，欺身而來，刀影上下翻飛，刺、削、砍招招奪命。

子成護著青蛇左攔右擋，險象環生，每次都是險險避開。子成心呼僥幸，瞅了一個空隙，抱著青蛇跳窗而逃。奔出店外，鎮上人來人往，青蛇拽子成往一條小巷奔去，琴牽著馬早候在巷里。三人躍上馬背，出鎮朝東奔去。

身后有灰塵揚起。

“舍，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

“這只是個開始，人間世事的變幻，都是我們精靈不能預料的。”青蛇語。

子成陰沉著臉，好像想起什么。

路側閃出一片山塢，三人互看一眼，打馬拐了進去，一字排開，護著青蛇在中間。

約三十騎青衣殺手，握著短刀，橫在面前。

山塢一剎間飛沙走石。青蛇身體羸弱，眼睛卻如暗夜的兩顆星辰，直射對方陣行，殺手們渾身冷溲溲的，似有無數靈蛇在體表游移，殺意渙散，握刀的手有些抖。

子成：“你們是誰派來的？”

領頭的青衣殺手勒馬上前：“多問無益，接受死亡吧！”

子成不等他說完從馬背上飛躍過去，橫刀削向說話的殺手。其余殺手見勢馬背躍起如離弦之箭射向青蛇與琴。

琴一手執劍，一手握絲弦，護在青蛇前面。絲弦忽暴長幾丈，如一堵墻攔殺進攻之勢。琴提劍飛身踏在絲弦一端，急速滑向另一端，迷幻之音隨琴的腳移動奏出，琴經過處青衣殺手依次滾落。

青蛇神色淡淡的觀戰。這時一個青衣殺手許是立功心切，揮刀朝青蛇砍來。子成瞥見不顧已經迫身的利刃飛身來阻，不想腿部中了一刀凌空跌下。青蛇情急噴出一口白氣穩穩托住子成。近旁的那個殺手似見了鬼魅一般僵住，欲轉身奔逃。青蛇迫不得已指尖激射出一股毒液，濺入殺手口中，一縷青煙自他口中溢出，青蛇燒掉了他的舌頭。

一切的發生都在閃念之間，甚至青衣殺手不知道他的舌頭為何突然消失。事后再怎么比劃別人也難明了他今天的所見。

子成跌落不疼很是詫異，但形勢緊急不及多想忙忍痛奔過來，看見青舍周身無損而心中寬慰，扶她一邊坐下。這時又有一個殺手砍來，子成迎上戰在一處。

琴刺傷圍攻她的敵人，來到青蛇身旁：“都是寂的人。”

子成一刀刺死那個殺手，寒著臉走向其他倒臥在地上掙扎的青衣殺手，舉刀欲砍。青蛇急喊一聲“住手”，子成轉過一張怨憤的臉看著青蛇：“知道他們是誰嗎！你們不認得我認得，這是大將軍府私自訓練的陌刀手！只有大將軍寂才能調動他們。他們是一群死士，前身是監獄里的死囚。

青蛇閉了閉眼睛似有些傷心，但仍堅決的說：“放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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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寂看著子成離開軍營，返身回軍帳中。他捎信讓家中捎千年何首烏來，昨日剛到。這支何首烏是先皇賜給他的，一直珍藏，沒想到今天派到用場。寂覺得真是慶幸，先皇恩賜什么不好，就賜他一支靈藥，也許算準今日青舍有難吧！

寂腳步輕快親自捧著朱漆描金的盒子去了伙房，看著廚房伙夫長取出首烏，吩咐切碎熬了，給青舍端去。自己在營房轉了一圈，回帳中研究西北邊防圖。不多時軍中伙夫長端著藥進來，默然立于帳下。寂一看大怒，詢問為何將藥端來這里。伙夫長說樂工青舍與其妹琴不在驛館。

寂頹然跌坐，他擔心青舍會隨子成一同走，驛館加了哨位，城門又設了眼線攔阻。他忘記了那晚青舍力戰蝗蟲妖的事，這么看來青舍她們是異人無疑了，不然不會在他的眼皮底下走掉。可不管青舍是什么異人，寂已經難以放棄，愛在那里了，今生都不能回頭。

寂嫉恨的想，此時子成與青舍也許正并馬而行呢！抬頭看見伙夫長還端著藥帳下站著，屈辱的憤怒中抽刀削去，藥碗一分為二碎在地上，寂爆喝一聲：“傳三十名陌刀手！”

寂狠狠盯著站在眼前的死士，臉色灰白。都是他親自從臨刑前的死囚牢里提出的，寂將若干銀兩與通家死囚牒文一起寄給死囚的家屬。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早已不存在了。

寂審視著他們，好像在思考什么。空氣壓抑，陌刀手們手心有冷汗滲出，這種局面很少有，每回都是一紙命令，點點頭讓他們出發，不會多呆一秒。

寂忽然有些悲從中來，看著面前的這些亡命之徒，很是厭惡。想起初次看見青舍，攜錦囊走來，眉如春山含翠帶著憂愁，眼似秋水無塵漾著嗔怨，嫵媚而顧盼生輝，自己險些驚為人間仙子。又想起少年時死在刀下的人中，有一個是酒樓唱小曲的女子，已忘記了她的名字，只記得她很倔強，給再多的銀子也不要，硬要給隔壁一個討厭的書生唱，警告過她，要唱，除非死！她徑直走過去。寂頭也沒回給了她一刀，穿心的一刀。

寂轉過身背對三十個陌刀手，思考著皇上剛任命的行軍司馬自己不便濫殺，下令：“殺樂工青舍、其妹琴。有阻擋者一并殺無赦！”

陌刀手出發，寂的心很疼。寂殺過人從不驚心，但殺掉那個歌女自己半夜卻心疼著驚醒！他喜歡那個歌女，但歌女討厭自己的殘暴。那時起他暗暗收斂了自己暴烈的性情，今天，為不能得到的愛又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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