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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四十】浪跡天涯江湖情 斜月沉沉女兒心

  • 刀劍如夢嘯江湖
  • 殘劍飛鴻
  • 5882字
  • 2012-06-16 17:21:10

程青云每日只是無事,經過無空、無塵大師的一起療傷之后,他只能在少林寺里稍微活動下筋骨,因為身體還沒完全復原。每過一日,他心里對師父沙萬里的焦急就多了一分,每每說到師父時,林菲菲總是在一旁溫柔的安慰他,說師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被哪一位世外高人救出了風沙驛站,說不定現在正和師母一起享受冬日溫暖的陽光呢。天山四怪也是極力的安慰他,而且使盡各種令人捧腹的手段,為的是讓他能高興開心起來,因為抑郁不利于身體的康復。

程青云每次心里倍感焦急時,只要一看見林菲菲無限溫柔的眼睛,心里就會慢慢平靜下來,也許,師父真的就如她所言的那樣,但是,江湖煙波渺渺,也無師父的半點消息,這不得不令他平靜的心很容易被攪起一潭不安的水波。

一日,程青云療傷之后在大殿前練劍時,天山四怪都站在一旁觀看,突然斗雞眼怪叫一聲道:“小爺爺,我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要不要我說來給你聽聽?”

程青云雖在練劍,心卻不在練劍上,突然被斗雞眼這一怪叫聲給嚇醒過來,見是斗雞眼,就沒好氣的陰沉著臉道:“牛不四,你又在胡說八道!”說完心里尋思:斗雞眼說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會不會是關于師父沙萬里的消息呢?于是臉色放晴道:“咳咳……不四,你剛才說發現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來著?說來我聽聽看。”

斗雞眼本來是好心說正話,被程青云這一訓斥,一張臉頓時拉的比面條還長,一轉眼間見主人雨過天晴,頓時又高興起來,走上前來將程青云拉到一個無人的房間里,等天山四怪其他三人都進來了才放心的將房門關上,然后故作神秘的湊到程青云的耳邊耳語道:“嘿嘿……小爺爺啊,這個秘密呢,也許你不太關心,不過……”斗雞眼故意要葫蘆里賣點藥來讓程青云提起興趣繼續問他。

程青云知道斗雞眼故意賣關子,笑道:“千里眼大俠,快快將你所知道的秘密說來我聽罷。”

斗雞眼向其他三兄弟使了一個得意的眼色,繼續耳語道:“我們的秘密就是少林寺的無空、無塵大師要你胸前這尊羅漢,因為……”說到這里,斗雞眼停頓了一下,聽聽門外的動靜,確保只有他們五人,才繼續道:“因為,這尊羅漢上刻著少林寺的絕學!”

程青云聽罷心里大驚,半信半疑。見主人如此,牛不三大肥耳擠到程青云身邊耳語道:“我說,小爺爺,昨夜爺爺我起來小解,正好聽見無空、無塵兩位大師在內室商量著什么,仔細一聽,原來是想要小爺爺你這尊羅漢那。”

程青云更是不相信,牛不倫擠過來道:“小爺爺,你若是不信,老四斗雞眼可以作證。”

程青云道:“你們都是道聽途說,不值得相信。”

牛不倫接著道:“古人說過什么耳聽為虛眼見為什么來著,老四,你說,那晚,你是不是親眼看見無塵、無空大師在商量這事么?”

老四斗雞眼連連點頭稱是,程青云還是不信,道:“你們竟然偷窺兩位大師,居然還懷疑他們居心不良,我看,是你們幾個人不懷好意吧?”

斗雞眼一拍胸脯道:“小爺爺,這你可以不信,但你總得相信我斗雞眼的綽號叫千里眼,是吧?”

話說這斗雞眼的視力的確是超群,一般人在黑夜中幾乎看不清任何物體,但斗雞眼的雙眼卻猶如貓頭鷹的利眼,能將十里之外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程青云是相信的,因為不管程青云離開天山四怪跑多遠,他們總是能夠準確無誤的找到他,很大原因是斗雞眼這一雙鷹眼。

程青云心里道:也許真的有這么回事,但怎么能確定無空、無塵大師商量的內容是關于自己胸前這尊羅漢呢?

見主人還在遲疑,老二牛不類也擠過來道:“小爺爺,你若還不信的話,老三外號是千里追風耳,這個你也是知道的。”

這一句話提醒了他,雖然說老三牛不三長著一雙奇大無比的肥耳朵,人也勝似豬八戒,但他聽覺靈敏,卻也是不爭的事實,看來,此事必然是真的了。

程青云說道:“那……除了這些,他們還說了什么?”

斗雞眼繼續耳語道:“他們還說,想要回這尊羅漢,但是,又必須履行他們的什么懸賞令,因此猶豫不決,二人還似乎為此激烈的辯論起來……”

一聽到“懸賞令”這三字,程青云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那個懸賞令,應該是和師父沙萬里有關,沒等斗雞眼講完,插話道:“斗雞眼,給我說說,那懸賞令的內容是什么?”

斗雞眼自己記得不太清楚,撓撓耳腮道:“這個……你問老四,他是千里耳,聽得最清楚不過了。”

牛不四接著道:“爺爺我親自聽說,那懸賞令其實就是,無空大師親自傳授給你少林寺絕學《易筋經》,前提是你交出胸前的那尊羅漢。”

程青云這時才拿起那尊掛在他脖子上的羅漢來,仔細端詳起來,羅漢晶瑩剔透,與他剛從綠洲那里買的時候大不一樣了,因為外面那層土坯,早已在無空大師那一招“大力金剛掌”下化為齏粉,露出來的卻是里面的那一尊羅漢。程青云沒想到自己以前花了五文錢,卻買了這么好的一尊羅漢,真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再看那尊羅漢的神態時,越看那姿態越像是在練武,一招一式,愈來愈分明,都是他沒見過的武功套路;一會兒又似乎變得模糊起來,再看時,竟然變化為另一種招式,更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套路;再過一會兒,又變化為與之前不同的招式……程青云不禁訝然一驚,那一尊羅漢就從手里滑落。見狀,天山四怪都一齊圍過來道:“小爺爺,你吃驚什么?”

程青云這時才回過神來,有些緊張的道:“看來……你們說的,似乎不錯,此事,你們要保密,不然,傳到江湖上,我的性命堪憂事小,要是心懷不軌之人上少林來搶奪這尊羅漢,那才是江湖之不幸,武林之不幸!”

天山四怪見主人相信了,一齊點頭道:“小爺爺請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們知,其他人全然是不會知的!”

程青云大笑道:“錯!你們說話又不三不四起來,除了我們,還有兩人知。”

五人一同使了個眼色,一齊大笑起來。

當夜,程青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因為他知道,少林寺從不會做偷雞摸狗之事,更何況無空大師打傷了自己,不但沒有康復,功力也不能回復,此事無空大師肯定會內疚在心,更不可能親口向自己索要這一尊羅漢。但是,若是自己親自交出這一尊羅漢,無空大師是德高望重之人,也未必會接受。就算是他接受了,親自傳給自己少林寺絕學《易筋經》,也怕是為了尋找這一尊羅漢而許下的誘人虛言。直至三更,他才拿定了一個主意,這才安然的睡去。

次日,程青云親自去拜見無空大師,禮節過后,無空大師知道他有話要說,于是道:“程施主,你的身子尚未復原,不宜四處走動,今日來此,不知有何事情?”

程青云道:“無空大師,晚輩聽說少林寺曾在江湖上廣發懸賞令,目的是為了尋找丟失的那一尊羅漢,不知可有此事?”

無空大師心里先是一驚,不過很快平靜下來,尋思著程青云肯定還不知道那一尊羅漢就掛在他脖頸上,于是答道:“不錯,莫非程施主知道那一尊羅漢的下落?”

程青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懸賞令里除此之外,是不是還有一條,那就是,若是誰找到這尊羅漢交給少林寺,那少林寺住持就得親自傳授《易筋經》給他?”

無空大師沉吟了片刻,心想,難道程青云知道了此事?可是他為何要這樣來問自己呢?但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實情。因此答道:“的確如此,少林寺一向言出必行。”

程青云笑了笑道:“晚輩也知道少林寺名滿天下,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若是在下找到了那尊羅漢,定會無償送給少林寺,至于學不學《易筋經》,那就不必了。少林寺有了這尊羅漢,武學一定會更精深無邊,那才是江湖之福音。”

此話一出,無空大師又是一驚,因為他是當今武林中人人見面得而誅之沙萬里的徒弟,竟然說出如此一番慷慨的話來,想來沙萬里十有八*九是遭人陷害至此,眼前這位年青人,就更不是什么江湖敗類了。無空大師也笑笑道:“多謝程施主!施主如此豪氣,好人自有天佑,你師父一定會安然無事。”

一說起師父,又勾起了程青云的痛心之處,他神情頓時有些黯然,心想:無空大師為何要對我說這句話?那在風沙驛站他為何向我師父出手?但他很快拉回思緒抱拳作揖道:“多謝大師!”

說完,程青云就轉身欲離去,無空大師突然有所悟,趕緊高聲道:“程施主,老衲有一句話還想說。”

程青云答道:“不知大師有何見教?晚輩洗耳恭聽!”

“施主,如今你的身體任督二脈不通,只靠單純的休息和喝藥無濟于事,需要學習少林寺絕學《易筋經》,方可完全復原。”無空大師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說出了這番話,說完連自己也感覺奇怪,但似乎在情理之中。

程青云笑了笑道:“大師,《易筋經》是少林寺的絕學,從不外傳,晚輩恐怕沒有那樣的福氣,再說,微軀一介,從不懼生死。”

無空大師知道再說下去他也不會答應,于是雙手合十道:“原來程施主早已看破生死,老衲佩服,阿彌陀佛!”

程青云自大漠一出江湖至此,已有一載光景,經歷的風浪的確紛亂復雜。從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后,他就夢想著和林菲菲浪跡江湖,不問武林。雖然世事紛紜,人心各異,爾虞我詐,難免讓他迷惘不定,但有一種強烈的思想在他心里落地生根:若是救得師父,自當棄劍封刀,和自己所愛的人以及愛自己的人一起笑看大漠流沙飛舞,然后相依相擁,安然老去。

再說林蘭秀一路下得彎彎曲曲的峨眉山道后,一路朝東北方向疾奔而來。當晚感覺口干舌燥,隱見前方三兩燈火搖曳,竟是一家小客棧,看看天色已晚,借著微弱的燈火見幡旗上書三字“君來悅”,于是心下大喜,就胡亂吃了些面食,投宿住下了。

當夜三更,風清月白,四處一片寒聲細細,但林蘭秀卻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一躺下,滿腦子里浮現的都是在風沙驛站見那俊秀青年的面孔,那真是一張男子獨有的秀美面龐:挺拔的鼻梁,似帶溫柔的雙眼,偉岸的身軀,頎長的手指,玉石一般的臉龐……在她心里,他就是一個美男子,可惜的是,她被師父催促著,匆匆之中也未曾得到他的名字,不禁讓她有些嘆息。忽的又想起他身旁的那位少女,長得清新脫塵,小鳥依人的模樣,不知是他什么人。讓她吃驚地是,在他受傷時,她的玉指撫摸著他那張俊美的臉也就算了,竟然還將頭靠在他胸膛上……一股女子特有的醋意驀地從她心里升起,心里頓時猶如揚子江之水浩浩湯湯,一刻也不得停歇,更是睡不著。這時,她突然又想到,自己是一出家女子,師父教導過不能貪戀風塵,自己竟然會不由自主的想這些,真是罪大惡極,此刻,她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但終究沒有自己打自己,只是雙手合十,兩眼微閉,念起了《清心咒》,想讓自己靜下心來,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雖然嘴里念著經,但她腦袋里又想,像這般俊秀的男子,不光是自己喜歡,換做其他女子,也是一樣,于是心底釋然。自風沙驛站一別,他們怕是從此遠隔山岳,再也見不著一面,想到如此,她又不禁長嘆一聲。再看看窗外時,此時月已西斜,低低的照在她微微紅潤的臉上,透出一種溫暖的色調,她覺得身體疲乏,眼皮也在上下親吻,剛想合眼睡去,突地聽得西北方向響起一聲清脆的馬嘯,頓時睡意全無,心里也覺警起來。因為,她記得師父了緣師太說過,一般有馬嘯之聲,幾乎全是江湖人士的象征,而且偌大的江湖里,三教九流之輩不勝其數,魚龍混雜之人不可勝數,因此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悄悄起身,正往北邊窗縫窺望間,只見一起數十人,青袍長帶,都是騎著黑色駿馬踏風而來,迎著月光,她看清了他們的臉面,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時也記不清在哪里見過。

她正努力回想時,那一隊人馬已經風一般的到了客棧的門外,本來已是打烊了,但那幫家伙徑直用劍劈開大門,大叫著掌柜速速準備吃喝來招待他們,否則取他性命。

客棧掌柜自是膽戰兢兢的起身給他們點燈,然后去喊醒伙計起來做菜做飯。林蘭秀早在上面將這一切聽得一清二楚,心里怒火中燒,但是靠她一人之力,是打不過那一群人的,因此,她只能在暗處觀察著,不敢輕舉妄動。

林蘭秀住在二樓上,這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擁滿了一樓,只聽得其中一個男子用低沉的聲音道:“哎,要不是從哪里飄來的一股黑煙,這沙萬里早已做了刀下鬼!”

林蘭秀聽說如此,那股黑煙似乎有了些印象,于是屏住氣息,繼續往下聽。

話音剛落,另一男子似乎有些氣憤的答道:“想不到沙萬里居然還有一個功夫了不起的徒弟,聽說叫程青云,就是他,那日在洗沙大會上為他師父沙萬里抵擋住了少林寺無空大師的那一掌,不然,沙萬里怕早已去了陰曹地府做了孤魂野鬼!”

聽到這里,林蘭秀心里一喜,原來那日長相英俊的男子名叫程青云,真好聽,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溫暖,但她還沒忘記自己的處境,只能蜷縮身子,躲在二樓上聽著下面的一舉一動。

很快,三桌酒菜就端了上來,一群人又是吃又是喝,好不快活。其中一人又嘆氣道:“自從咱們吳掌門被沙萬里殺害之后,我們竟然不能讓沙萬里折損一絲毫毛,真是于心有愧啊!”

原來這一幫人是武夷派的弟子,那日在風沙驛站未能將沙萬里置之于死地后,就折回往武夷山方向而去,半路上在此歇息,林蘭秀一路朝東北方向奔走,恰好在此碰見他們。但此時林蘭秀并不知道他們就是武夷派,只是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談論到了自己心中的那個英俊的美男子——程青云。

話音未絕,另一人用洪亮的聲音道:“別說這么喪氣的話,沙萬里的徒弟程青云,不是被少林寺無空大師救走了么?在下倒有一條妙計,能讓我們輕松的擒住沙萬里和程青云。”

于是,他對那位坐在東首位的一男子耳語起來,說完后,一臉的得意和不屑。東首的那一位男子一直在自吃自喝,從進門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聽完耳語后,低沉道:“誰都別說了,趕緊吃飽喝足,睡足三個時辰,天一亮就轉道去少林寺!”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靠血腥手段奪得武夷派掌門之位的鐘念恩,雖然他說這番話神情淡然,但話語里有著一種不可違抗的威嚴。其他人一聽這話,心里道:這少林寺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而且兼得無空、無塵兩位大師的絕世武功,我們這幫在他們眼里看來是旁門左道之派,去那里豈不是自找閉門羹吃?一群人剛開始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齊道:“謹遵掌門之命!”然后繼續大吃大喝,各自撿了個地方呼呼的睡大覺去了,只有鐘念恩對著昏黃的燭火沉思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靠在柱子旁慢慢的睡去。

林蘭秀見這一群人已然是鼾聲四起,又摸索著躺在床上,心里道:我正好也要送信給少林寺無空師伯,正好可以和這一群不懷好意的混蛋一起,一來可以得知他們的陰謀,另外說不定還可以得知程青云更多的消息,要知道那日他受傷可不輕,這么久也沒見他,不知他在少林寺到底如何了,是身體完全康復?還是經久不能治愈傷痛?想到這里,她決定一路跟蹤他們,直至少林寺。她又尋思道:這一幫惡人,自己一路上可要小心為上,一旦被他們發現,那就麻煩了;不過,一旦到了少林寺,自己可就不用怕這一幫混蛋了,因為師伯無空、無塵大師肯定會收拾他們的,還有就是見到自己心中的美男子——程青云。

想到這一切,她小小的心里,都是喜滋滋的,突然,她又想起師父了緣師太的教導:出家之人,不可有俗念,不可有情愛,不覺伸手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心理道:自己真該死,一個女子,怎么偏偏老是想男子,哎呀,真是罪孽,阿彌陀佛!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又輾轉反側了半個時辰后,才美美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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