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么？”

高長恭瞥了一眼來人，冷冷道。

只見那門邊的佳人一身纁色金絲錦云吉服，逶迤拖地緋色煙紗裙，上繡大朵大朵的雪青色芍藥，彩鳳雙肩對開領，手挽金色軟錦羅紗，胸前一串紅瑪瑙珍珠項鏈格外醒目，手腕上一對翠綠的玉鐲貴氣猶生。

“臣妾給皇上請安。”

那佳人并不理會高長恭冷淡的態度，移步上前欠身行了一禮。

紫晗打量著眼前的美人，一雙狐貍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黛眉高挑細長，朱唇起合間笑若嫣然，卻透著精明，膚若凝脂，粉黛輕施，一頭青絲挽作凌云髻，斜飛一碧玉瓚金鳳步搖。

又想起方才高長恭的態度，心中便已了然來人身份，一時間面色上有些不自在，畢竟她才是高長恭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事實無可爭辯，而她呢？尚且只是個沒有名分的女人。

“皇上，奴才方才已經勸過夫人了，只是夫人執意要在此等候，老奴也不好多嘴，望皇上恕罪！”

高長恭還未開口說話，方才進來通報的公公慌慌張張跑來跪在高長恭面前認罪磕頭。

紫晗看了身邊人一眼，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眸，猜不透他的情緒，周身騰繞著帝王的威嚴之氣，陰晴不定，喜怒無測的壓迫感。

“朕早在府中下令過誰也不能稱她為夫人，難道劉總管沒有交代過你嗎？福林你年事已高，做事難免偏差，朕剛登基，念你為宮中事物操勞多年，今兒就給你個恩準，明兒你就可領了俸祿告老還鄉。”

叫福林的管事公公臉都嚇白了，藏在袖子中的手直哆嗦，這新皇帝雖是長相柔美了點，做事風格卻是這樣剛硬果決，也只好自認倒霉了。

“老奴謝主隆恩！”

福林磕了三個響頭便退下了，暗暗瞥了墨婧華一眼，心中那叫一個氣啊，還以為可以找個靠山，卻見她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真是失策了，早知如此又何必要讓她去后門候著，吃力不討好。

“是我讓他們叫的。”

耳邊傳來墨婧華張揚的聲音，頓時沒了方才恭卑的樣子，張揚跋扈的常態可見一斑，絲毫不忌憚高長恭冷漠嚴肅的態度。

“墨婧華，你配得上這個稱呼嗎？呵呵，你若是安安穩穩做你的侯女，朕自然不會虧待你，但是你若有什么另外的想法，那就休怪朕無情了。”

高長恭話語間充滿了警告之意，若不是顧忌她助他登位有功，而未來一時間也要仰靠墨家軍鞏固帝位，她現在就不會這么好好地站在這里和他較勁了。雖是這樣說，但是若要傷害到紫晗的利益，他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紫晗只覺得自己的手在他手中被握得生疼，喉嚨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或許這里也沒有她說話的份。

“呵呵，皇上就是這么報答臣妾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墨婧華冷笑，聲音有些顫抖，紫晗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縱使再驕傲再堅強再強勢的女人，被心愛的人傷害也是會疼痛難忍的，或者，能傷她們的也只有心愛之人。

然而紫晗并不覺得墨婧華有何可憐之處，因為她欠她的一輩子都還不清，是她自作自受，種下了因，必然要食自己的果。

“你到底想怎樣？”高長恭不耐煩地問道。

“皇上貴為天之驕子勢必會有三宮六院，臣妾只求一后位，就算看在墨家助力的份上，臣妾也是后位的不二人選不是嗎？”

墨婧華說得很是狂妄，像是料定了高長恭會答應她一般，就算他不松口這后位她都坐定了似的。而她的話也一針見血地點出了紫晗最不愿去想起的事實，墨婧華比她更瀟灑面對，是因為她愛的不夠吧，或許比起高長恭她更愛后位所帶來的榮華富貴吧！

高長恭一言不發，眼底升騰起濃濃的殺意，攥著紫晗的手繞過眼前礙眼的人離開這是非之地。

紫晗麻木地被他拽走，視線被氤氳的淚水一點點模糊，為何這一刻她又感覺到無力的脆弱，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她落荒而逃嗎？真是可笑！

“孰輕孰重皇上心知肚明。”

身后傳來墨婧華不明不寐的話語，紫晗甚至感受到背后一道尖利的目光剮過，寒意頓生，靜靜閉眼想要將眼淚圈回眼眶，卻還是不經意地滑落。

墨婧華站在原地，看著高長恭和紫晗揚長而去的背影，眼中嫉妒的目光燃燒到了極點，一身吉服的衣袖被攥得褶皺，心中的不甘早是難耐，嘴角卻暗暗挑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挽香，我們走！”

“主子，我們就這么看著皇上被狐媚迷心嗎？”

叫挽香的宮女是墨婧華的心腹，斷然不愿意自家主子被別人踩在頭上被皇上冷落，要可只奴才還憑主子長臉呢！

“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不就是仗著自己和過去那個死掉的賤人長得一模一樣嘛，我看她能成什么氣候。這后位可不是她想坐就能坐的，這皇宮有本事活著進就要有本事活著出去，不急著一時讓皇上難辦，倒是要給那個丫頭好好的警告，讓她知趣點。”

挽香陪著墨婧華一路往宮里走，一路暗暗私語著，挽香可是機靈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里生存下來，日后要靠上皇后這座靠山也就安樂無憂了。

“那主子我們……”挽香小心地問道。

墨婧華卻大方一笑，“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