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孤掌難鳴
- 再摘魔頭
- 連元宵
- 3742字
- 2014-06-12 13:03:35
“苗鎮之鄉紳、大戶齊了,林錫城亦在其中。”
勘察完童一山被殺現場,黎有道就趕緊跑到一品香茶館,向嘯天雄匯報。
嘯天雄端著茶水,坐在太師椅里,怡然自得。
“這就叫殺雞儆猴!要他們仔細記住本官之忠告,別拿小命開玩笑。尤其是那個林錫城。”
嘯天雄在茶樓的窗口,對苗河灘上的情形早是一目了然。他專注著林錫城的舉動,見他與劉四秋的對視有點特別,心里不覺“咯噔”了一下。
“劉四秋說了啥?”
“回大人,他能說啥?只是問有啥線索而已。”黎有道說。“不過,他倒是仔細察看了那支飛鏢。”
“察看飛鏢?那就讓他好好看吧,過幾天可就看不到了。”
說到這里,嘯天雄不免想起了收拾劉四秋的計劃。
“軍師,干掉姓劉的計謀咋樣了?”
“回大人,正在醞釀之中。”
“哦。計謀須得更加隱秘,不留痕跡,要讓南州府無話可說。”
“小的明白。”
四平八穩地除掉一劉、二劉之后,嘯天雄似乎上了癮。他甚至期望鎮守之位就這樣一直空著,以便與洪知府把游戲玩下去。
“王欽差說,朝廷把一劉二劉之消失全怪在了洪知府頭上。哼哼!本官出恭,朝廷卻給姓洪的扣屎盆子,豈不快哉?”
嘯天雄不由得笑出聲來。
“實乃大人英明!”黎有道奉承道。
“本來,可繼續炮制一個‘劉四秋擅自越境潛逃’之事件,這樣,洪知府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可是,不能再等了,劉四秋之危險動作太多,必須盡快除掉。”
黎有道默不作聲。
“這個萬全之策,可就全靠妹夫了!”
黎有道聽嘯天雄喊他“妹夫”,心里不覺萬分感動,忙說:“請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盡快謀劃出萬全之計策。”
“放心大膽干,老天爺與本官同在。”
此話一出,嘯天雄不免想到了昨晚。
昨晚,嘯天雄在萬花樓,由艷兒伺候著騰云駕霧,黎有道突然求見。
“軍師且在門外等候。”
嘯天雄讓黎有道在門外候著,自己過足了煙癮,才讓艷兒出去,喚黎有道進來。
“總兵大人,小的有一重要事情稟報。”
嘯天雄本以為是收拾劉四秋之計謀,卻不是。
“但說無妨。”
“今個中午,尤志清報,童一山邀劉四秋去一山茶莊喝茶。”
“哦?童一山找劉四秋?這個姓童的,膽敢抗旨不遵。”
早在洪知府委派第一任鎮守來苗鎮時,嘯天雄便發出“三不得一必得”密令。要求苗鎮民眾對新來鎮守“不得親近,不得答話,不得泄露苗邦事宜。違令者,必得懲戒。”
“童一山又要帶頭起事?過幾天,等熊二利索了,讓他再好好教訓教訓。”嘯天雄說。
嘯天雄說這話,卻是有故事的。想當年,苗邦成立,嘯天雄開征各種苛捐雜稅,童一山牢騷滿腹,仗著自己的鄉紳身份,率領一干大戶,前來大營理論,卻被熊二當眾狂扇了幾個大嘴巴,落得滿臉開花,滿地找牙。
“姓童的與姓劉的都說了啥?”嘯天雄問。
“尤志清說他被安排在一樓,沒上去,不知道。”
“為啥?被姓劉的懷疑了?”
“倒也不是,那趙大壯也只是在門外作門神。”
“萬不可讓劉四秋對尤志清有所疑心。”
“大人放心,他自會謹慎。”
黎有道心想:也就不幾天了,起不起疑也無所謂。
“尤志清說,他借給趙大壯送茶水之機,聽到一句對話。”黎有道說。
“哦?啥話?”
“劉四秋要童一山寫個狀子。”
“狀子?啥狀子?”
“不知道。”
正在此時,嘯天梅推門進來,身后跟著個人,是馮大戶。
馮大戶是苗鎮的有錢人,一心要投靠嘯天雄。金員外被嘯天雄正法之后,經黎有道和嘯天梅力薦,嘯天雄讓他當了丐幫幫主。
嘯天雄見進來個外人,不免皺起眉頭。
“大哥,馮大戶忠心耿耿,自己人,大可放心。”
嘯天梅知道嘯天雄疑心重,一向對苗鎮本地人高度警覺。
“馮大戶說,剛才童一山找他,要他在一個狀子上畫押。”嘯天梅說。
“狀子?”
嘯天雄與黎有道幾乎是異口同聲問。
“馮大戶,你把狀子之事詳細復述一遍。”
嘯天梅讓馮大戶直接報告。
“啟稟總兵大人,方才,小的正在家中用餐,那鄉紳童一山鬼鬼祟祟進來,拿出一張訴狀,要小的看過,簽字畫押。”
馮大戶抖抖索索地報告起來。
“卻是個啥狀子?”嘯天雄問。
“那狀子是......是......”
“是個屁呀!你莫非剛才吃的是屎?”
馮大戶的結巴,令嘯天雄急到溺尿。
“毋須緊張,但說無妨。”
黎有道知道馮大戶膽怯,不敢說。
“啟稟大人,那狀子是......是狀告大人違反國法,私立苗邦一事......”
“什么?是狀告老子?!”
嘯天雄不聽則已,這一聽,瞬間暴怒。他一聲大吼,甩出一記耳光。
“啪——”
馮大戶的臉頰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哎喲我的媽呀......大人......好疼......”
馮大戶被抽了個暈頭轉向,疼得直跳腳。
嘯天梅與黎有道同時嚇了一跳。
“大哥,是姓劉的和姓童的要告你,咋打了馮大戶?”
嘯天梅趕緊勸阻嘯天雄,黎有道則忙將馮大戶往遠處扯,免得再挨打。
嘯天雄是獅子脾氣,暴怒起來,誰在跟前誰倒霉。
“馮大戶,且把狀子之事說完整。”
場面穩定后,黎有道說。
馮大戶早已腫了半邊臉。他吞一口血水,瞄一眼嘯天雄,吞吞吐吐道:“那童一山說,劉鎮守要他寫個揭發......總兵大人......設立苗邦之狀子,多幾個簽字畫押人,由鎮守呈報朝廷......”
“狀子什么時候交予劉鎮守?”黎有道問。
“說是明日。”
馮大戶把情況說清楚之后,就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大哥,姓劉的已經下手了,我們切不可束手待斃,定要先下手為強......”
嘯天梅想到劉四秋對自己的侮辱,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小的以為,當務之急乃童一山......”黎有道說。
“你等先退下吧,本官要好生思量清楚。”
嘯天雄下了逐客令。
“你等要學會與鎮守平和共處。”
這是王欽差之告誡。對于接連收拾鎮守之事,欽差大人頗有微辭。所以,如何收拾劉四秋,嘯天雄亦有所顧忌。
“劉四秋孤家寡人,不怕。先除童一山!”
嘯天雄密詔黑子,下達了干掉童一山、截獲狀子和銷毀證據之密令......
攸關時刻,先機自來,這讓嘯天雄覺得,冥冥之中,必是老天爺暗中庇佑。
劉四秋在住處愣了一會兒神,決定到鐵匠鋪去。
“大壯,備馬,去鐵匠鋪。”
“是,大人。通知尤謀士否?”
“不必。”
劉四秋和趙大壯到了鐵匠鋪,鐵匠徒弟慌忙跑出來行禮。
“你家師傅可在?”劉四秋問。
“回大人,師傅往南山礦區了,下午方能回來。”
劉四秋一聽,心中暗喜。
“鐵匠徒弟,本官且問,你家鋪子可打制過兵器?”
“回大人,但凡鎮上所用之刀槍劍戟,多為小鋪打制。”
“這個飛鏢可曾見過?”
劉四秋拿出射殺尤小麗的那支飛鏢。
鐵匠徒弟接來飛鏢,仔細端詳一番。
“此乃‘飛鏢王’所用。”
飛鏢王?那個“王”字,卻原來是這層意思。
“飛鏢王為何許人?”劉四秋追問。
“回大人,小的不知。”鐵匠徒弟說。
“那......這飛鏢是誰訂的貨?”
“這個......似是送往萬花樓去。”
果然,兇徒乃萬花樓之打手。
從鐵匠鋪出來,劉四秋想到了林錫城。只有聯合他,方可緝拿飛鏢王。
劉四秋與趙大壯來到雄林酒家。
“小二,且問你家掌柜可在?鎮守大人要見。”
趙大壯粗門大嗓問店里的伙計。
幾個伙計一看劉四秋駕到,忙倒身行禮。
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小跑過來,跪在地上。
“鎮守大人駕到,小的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且問,你是何人?”劉四秋問。
“回大人,小的林武廣,乃林錫城之長子,小店之二掌柜是也。”
“哦!林掌柜,快快免禮平身。”
劉四秋趕忙將林武廣拉起。
此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可是劉大人駕到?”
走下來的正是林錫城。
林錫城下了樓梯,緊走幾步,要行大禮,被劉四秋一把攙住。
“先生尊為族長,亦是長輩,不必如此。”
林錫城見劉四秋真情實意,便也不再勉強。
一番寒暄之后,劉四秋隨林錫城上了二樓,進了一間雅室。
墻上掛了一幅字,“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卻為童一山所寫。
林錫城見劉四秋目不轉睛看那書法,便說:“大人,此房間,乃老夫與一山弟之專用房間。”
劉四秋聞言,沖那幅字輕輕鞠了一躬。
“童先生,本官發誓,定拿兇手之項上人頭為祭。”
劉四秋說這話,亦有激將林錫城之意。
“大人可查明兇手?”林錫城問。
“已查明,乃萬花樓之‘飛鏢王’是也。”
“為誰所查?”
“本官。”
林錫城暗自一驚,問道:“大人如何查得?”
“只是推斷。”
林錫城不覺點點頭,再問:“可有幕后指使?”
劉四秋直言不諱道:“嘯天雄。”
“嘯天雄為何要殺童一山?”
“像孤立先生那樣,孤立本官。”
“大人此話差矣。”
“哦?何以見得?”
“嘯天雄殺童一山,實為大人所要之狀子。”
“狀子?先生意思......嘯天雄殺人滅口?”
“正是。”
“有何證據?”
“只是老夫之推斷。”
“可是,狀子一事,并無他人知曉......”
“得知一山老弟遇害后,老夫即刻派人到一山茶莊查看。他的書房,已是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所寫狀子,不翼而飛。”
“童先生之書房?......那么,是本官害了他?”
劉四秋心里一驚。河灘上,童一山夫人之哭求在耳邊響起:......一山說要在茶莊寫狀子,一宿未歸家,卻被殺于河灘......
是啊,咋就沒想到去書房察看?
“先生亦知嘯天雄畫地設番之事吧。”劉四秋問。
“大人,但凡苗鎮民眾,無有不知者。”
“先生速速寫份訴狀,本官上報朝廷,拿下嘯天雄,為童先生報仇。”劉四秋說。
“大人,恕老夫抗命不尊,委實不能寫。”
“不寫?為啥?怕引來殺身之禍?聽童先生說,嘯天雄并不能奈何先生......”
“不是老夫有殺身之禍,是大人。”
“本官?狀子只要送達南州府,嘯天雄一伙便成了天誅地滅之罪人,本官有何禍患?”
“大人,一紙訴狀就能拿下嘯天雄?想那一劉二劉無故消失,朝廷可來詳查?”
劉四秋一怔,竟無言以對。
“大人,常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嘯天雄,實乃樹大根深也。”
離開雄林酒家,劉四秋頗為沮喪。再訪其他大戶,卻均是避而不見。顯然,童一山之死正在發酵。
“大壯。”
“大人。”
“大獲全勝眼見觸手可及,卻偏又可望而不可即,何也?”
“......”
劉四秋無助無奈,不免仰天長嘆,卻瞥見翠隱山。
尤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