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很冷吧？”

“是的。你還好嗎？”

“還好，你呢？”

“最近還行，沒有火警。”

消防隊(duì)的辦公室主任鄭小笛說的火警是她丈夫李堅(jiān)強(qiáng)的外遇。李堅(jiān)強(qiáng)不斷弄出一樁一樁的外遇，小笛就一次一次的撲滅。叫堅(jiān)強(qiáng)的也許應(yīng)該是鄭小笛自己。

“我媽她最近怎樣？”七葉問出她想問的話。

“我前兩天打過電話。她最近的情況好像比較糟，也許是天太冷的緣故。”

“比較糟是什么意思？”七葉著急。

“好像起不了床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笛，你明天，不，今天，今天你去幫我看看她。”

“好吧，我爭取。”

“拜托。”

“她要又問起你，我怎么說？”

“還是跟以前一樣，告訴她你只知道我在英國，過得很好，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媽是病得不輕，可是還沒變成傻子。她根本不相信我，我是越來越難應(yīng)付了。”

“你什么都不說她也沒辦法。”

“七葉，我就是不明白，你不是小心眼的人，為什么對自己的媽卻這樣耿耿于懷？我知道你告訴我的原因都是屁話，我根本不相信。”小笛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大概李堅(jiān)強(qiáng)已經(jīng)抗議，她說，“等一下，我到客廳跟你說。”

七葉舉著話筒聽那邊的窸窸窣窣。她告訴小笛的原因是她想出國媽媽不準(zhǔn)，她氣極，與之決裂。這個理由鄭小笛相信了三個月后就再也不肯相信了。

“七葉，在嗎？”

“在。”

“我還是那句話，不管她曾經(jīng)做過什么，她畢竟是你母親。就算她用刀剁過你，你也不應(yīng)該記恨她。”

七葉不語。

“你懲罰了她這些年了，還不夠嗎？”

“……”

“為什么還要執(zhí)迷不悟。最初我以為你賭個半年一載的氣也就罷了，都六七年了！你連回來看她一次都不肯。葉七葉，你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大方的葉七葉嗎？！資本主義腐蝕得你這么厲害，連自己的媽都不要了？”小笛是氣壞了。

七葉默默聽她罵。

“你也是個母親，你將來怎么對云來交代？”

上帝懲罰她。云來曾經(jīng)問過七葉：“Leafy，你的爸爸媽媽在哪里？”

七葉說：“我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這是真話。

“你媽媽呢？”

“后來她嫁給別人了。”這也是真話。

“那她現(xiàn)在在哪里呢？”

“不知道。”這是謊言。

“怎么不知道？她丟了？”

“嗯。”七葉含糊。

“怎么丟的？她不是大人嗎？”云來卻不肯含糊。

“云來！我不愿再談這件事，以后別提。”七葉粗暴起來。

云來想媽媽一定是傷心了才發(fā)脾氣，他抱住媽媽，“Leafy，別難過，你還有我呢，你不是孤兒。”

七葉緊緊摟住他。云來是這么一個聰明善解人意的孩子，這么一個讓她珍貴的孩子。她一定要保護(hù)他，不讓他有機(jī)會受到傷害和歧視。

“七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小笛真的對她很不滿。

“我在聽。”

“今年?duì)幦』貋硪惶税伞Ｕ媸堑摹！?

“我會考慮。”

“又是考慮。每次一考慮都沒有了下文……”

“行行行，再說吧。我先掛了。”七葉煩躁起來，不愿再聽小笛說下去。一擱下電話又后悔了，無論如何，她不應(yīng)該跟小笛鬧情緒。只是，一觸碰到這個話題，她就沒有辦法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