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蘇笑只管吸著膿水，他知道，要是再不把這些膿水吸出來，膿水隨氣血在身體里面流走，南宮婉便會有性命之憂。膿水吸到嘴里，惡臭不堪，比死魚還要腥臭，蘇笑一口一口的吸出膿水，只覺得五臟六腑翻騰，便要惡心吐了出來，他強壓著難受的感覺，吸出一口膿水吐到海里，又俯身過去吸。南宮婉漸漸轉醒，覺得小腿有了點知覺，有點酸酸的痛，還能感覺到有人在允吸著傷口。睜開眼看過去，蘇笑還在俯身吸著自己小腿的膿水。南宮婉心里軟軟的，便似有塊東西在心里融化一般，一行淚水從眼睛里流了下來，澀聲道：“蘇笑，蘇笑……”蘇笑聽見南宮婉叫他，抬起頭道：“馬上就好了，已經差不多了，膿水基本干凈了。”說罷又俯身下去吸了起來。

風卷浪起，天色碧藍，海天一色，海鳥驚飛，陽光射下，在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南宮婉看著蘇笑，用手擦干淚水，道：“蘇笑，我沒事了。”蘇笑起身，看著她，笑了起來，道：“這下好了，吸干凈了，沒事了。”又撕下一塊衣袂給南宮婉重新把傷口包好。南宮婉道：“你……你干嘛要這么做？”蘇笑道：“給你把膿水吸出來啊，除了用嘴把那些膿水吸出來，我想不到有什么辦法可以了？”“你這個木頭，干嘛要對我這么好？”南宮婉心里想著，嘴里說道：“干嘛對我這么好，是不是因為你覺得害我被那勞什子鳥銃傷了，心里愧疚啊？”蘇笑搖頭道：“不是，不是，因為……因為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不就應該相互幫助嗎？”南宮婉咯咯笑道：“知道啦，蘇笑，你看，這景色多美啊。”蘇笑向遠方看去，海天寬廣，一派碧藍，只覺得胸襟廓然，不禁對著長空一聲清嘯。南宮婉見蘇笑高興的仰天清嘯，也張開雙臂，開心的叫出聲來。

蘇笑停下來，看著南宮婉，道：“你傷沒好，就不能安靜點啊。”南宮婉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了，救了我是不是覺得不值得，嫌我不安靜啊。我就不安靜，我就要叫，就叫，哼。”蘇笑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樣對你的傷不好。”南宮婉偷偷笑了笑，道：“好了，看在你給我……救我的份上，這次就聽你的，我安靜些就是。”蘇笑看著她，抿著嘴笑道：“恩，這樣就好，呵呵。”南宮婉盯著他半晌，道：“蘇笑，你說我們這海龜真能把我們送到中土嗎？”蘇笑道：“我相信龜兄，它一定能把我們送回去的。”南宮婉道：“那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蘇笑道：“對了，南宮姑娘，那些倭寇說你拿了他們什么東西啊？”南宮婉道：“什么我拿他們東西，我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說著從頸上取下一塊玉，“你看，就是這個。”蘇笑看著那塊玉，色白帶黃，玲瓏通透，道：“就是這玉嗎？”南宮婉道：“恩，我從中土到東瀛，就是因為這塊玉呢。”蘇笑疑惑的看著南宮婉，南宮婉繼續道：“這塊玉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必須把它拿回來。”蘇笑道：“是你娘留給你的，那怎么又到了倭寇手里？”南宮婉道：“我干嘛要告訴你啊，你還嫌我不安靜呢，哼！”蘇笑不想她又鬧氣脾氣，無奈的看著南宮婉。

看著蘇笑，南宮婉撲哧笑了出來，道：“好了，好了，逗你的，看你那苦大仇深的樣子。我告訴你啦，別皺著眉頭了。那天我看見倭寇在一個村子燒殺搶奪，氣不過就想出手教訓他們一頓，可是我又不像你神龜大俠那樣，能使喚這烏龜，敵不過倭寇。倭寇人多勢眾，我的玉就被他們搶了去了。可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所以就偷偷上了他們的船，想偷回這塊玉，可誰想得到，遇見了個瘟神。”南宮婉把倭寇垂涎自己美貌，想欺侮自己的事隱去了沒說，又調侃蘇笑，說他是瘟神，蘇笑自是沒有聽出其中端倪，道：“南宮姑娘，你娘對你很好嗎？”南宮婉聽蘇笑這般問，又想起了自己娘親被沈仙兒逼得自殺，牙床相擊，咯咯作響。蘇笑見她面色不對，恐是自己說錯話了，不再多言。

突然，蘇笑熱浪盈身，天樞穴如萬蟻啃食，奇癢無比，奇痛難耐，“撲通”倒在了龜殼上。南宮婉見蘇笑神色痛楚，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還當是蘇笑給自己吸出膿水，怕是那膿水有毒，一把抱起蘇笑，急道：“蘇笑，你怎么了？蘇笑，蘇笑……”蘇笑又掉進了那個無邊無底的黑洞，身子一個勁兒往下掉，渾身酸痛，骨節似乎寸寸折斷，想動又動不了，身體像不是自己的般，可無比劇痛又從身體上傳來。蘇笑知道是天綠毒又發作了，迷糊中他看見了一條青色的龍在自己身上盤繞，若隱若現。蘇笑引導著體內的氣血走角脈，過亢脈，在到心脈，將氣血在青龍七脈上行走一遭。感覺著氣血如氤氳之氣，經青龍七脈往周身彌漫開去。身體便似掉入了溫泉，不似先前那般灼熱，那條青龍也漸漸清晰，須發張揚，尖牙怒目，在自己身體上盤繞，像是在守護自己一般。

南宮婉見蘇笑昏迷不醒，心里焦急不堪，搖晃著蘇笑的身體道：“蘇笑，蘇笑，你不要嚇我。臭蘇笑，你到底怎么了……”迷迷糊糊，蘇笑聽見有人在叫他，青龍漸漸沒入自己身體，消失了，蘇笑睜開眼睛，見南宮婉淚眼婆娑，神情焦急的看著自己。蘇笑抬起手，擦干南宮婉眼角的淚水，勉強笑了笑，道：“南宮姑娘，我……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南宮婉見蘇笑醒了過來，慌忙擦干淚水，道：“誰擔心你了，我才不會擔心你呢。你最好死了才好……”別過頭去，眼角又流下一行清淚。蘇笑微笑著，相處了這么多日，他知道南宮婉嘴硬心軟，道：“南宮姑娘，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了。”南宮婉拭干淚水，回過頭，看著蘇笑，只見他臉色蒼白，本就清瘦的臉看上去更叫人擔心了。南宮婉道：“你真的好了嗎？”蘇笑點了點頭。南宮婉道：“蘇笑，你到底怎么了。是……是不是給我吸膿水的時候……”蘇笑道：“不是，我……我沒事。”南宮婉見蘇笑想說什么又忍下不說，道：“蘇笑，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你……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要……”她本來想說不要讓我擔心，但說出口的卻是，“不要吞吞吐吐的。”蘇笑嘆了口氣，道：“我身上中了劇毒。”南宮婉睜大瞳孔，道：“你中毒了？是什么毒？”蘇笑道：“聽爺爺說，這毒叫天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