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蘇笑看著南宮婉道：“什么我什么人啊？”南宮婉道：“我是問你怎么能使喚這海龜?shù)模趺茨茏屗形覀儯坎灰嬖V我它是你養(yǎng)的。”蘇笑道：“我也不知道，上次我掉入海里，就是它救的我，我哪里能養(yǎng)這么厲害的海龜。”南宮婉沉默半晌，若有所思，道：“說到養(yǎng)海龜，我倒是有聽說過，以前是有個人養(yǎng)過海龜。相傳這個人通天文曉地理，寄情山水，游訪天下，性情豁達(dá)，只是最后因?yàn)槭裁词拢銝|渡大海，從此音信杳無了。”蘇笑聽了一陣唏噓，道：“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想必他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南宮婉看著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道：“了不起的人，照我看啊，你也差不了多少了。諾，你不是也有個海龜嗎。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見過神龜大俠……哎喲……”南宮婉調(diào)侃著蘇笑，又扯著了傷口，忍不住叫了出來。

蘇笑見她捂著小腿的傷口，急切的問道：“你沒事吧，少笑話我了乖乖安靜些吧，要不然你這傷不知什么時候好呢？”南宮婉撅起嘴道：“死蘇笑，我哪有笑話你，是你本來就好笑。就像我家的玲玲一樣，看著就想笑。”蘇笑不知道玲玲是誰，問道：“玲玲是誰啊？”南宮婉道：“你真想知道？”蘇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南宮婉道：“好，是你自己求我的，我便大發(fā)慈悲告訴你……呃，這玲玲嘛，就是我養(yǎng)的小狗，胖胖的，傻乎乎的，我一看見它就忍不住要笑……咯咯咯……”說著又笑了起來。蘇笑聽南宮婉這般說真是哭笑不得，看著南宮婉，搖了搖頭。“哎喲……呵呵呵……”“又扯到傷口了吧，不管你了。”蘇笑道。南宮婉見蘇笑生氣的模樣，笑得停不下來了。

天色漸明，極目望去，水天相連，在天的盡頭一線紅光將藍(lán)海蒼穹分開。紅云向天邊彌漫，紅暈在海面蔓延，偶爾海鳥掠過，打破了難得的靜謐，平添了三分畫意。晨曦光暈映滄海，海鳥驚飛復(fù)又來，游魚翻起騰龍夢，濤浪涌動云徘徊。

一線陽光透過云層射了下來，照在南宮婉臉上，她本來有些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紅暈，蘇笑在一旁看著她，只見她秀眉微蹙，似乎是傷口還在疼，但是黑發(fā)垂下，多了些內(nèi)斂，怎樣也看不厭倦。南宮婉享受著美景，伸開雙臂，任海風(fēng)吹拂，叫道：“這景色真美啊，呵呵，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坐著烏龜渡滄海……”蘇笑道：“不對，記得爺爺說過，是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jì)滄海，不是坐著烏龜渡滄海。”南宮婉收回目光，看著蘇笑，道：“還以為你真是木頭呢，那你說，你現(xiàn)在在哪里。”蘇笑道：“在海龜?shù)谋成稀！蹦蠈m婉笑道：“那不對了，這不是坐著烏龜渡滄海嗎。咯咯咯。”蘇笑聽她這般說，也不由一笑。

“呀，這龜殼上怎么有字？”南宮婉看見了龜殼上的字，驚道。蘇笑道：“嗯，對啊，不過這上面寫的我都看不懂。”南宮婉看著那些字讀了起來：“吾留書于后，若有緣者得之，望了遂吾愿。術(shù)谷一門，至于吾輩，實(shí)是汗顏……”“蘇笑，你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刻下這些字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養(yǎng)海龜?shù)那拜叄沁@海龜不就是……”南宮婉驚嘆莫名。蘇笑似乎明白了些，道：“這海龜就是那個前輩養(yǎng)的？”又想起石洞內(nèi)那幾句“窮追至此，一死方斷”心里對那個前輩又驚又敬。

南宮婉正欲往下看去，一個巨浪打來，頭發(fā)衣服全濕了。蘇笑睜大瞳孔，驚道：“南宮姑娘，鯊魚，鯊魚。”南宮婉回頭看去，一個黑影在水中朝海龜游來，背上的魚鰭露出海面，高高挺起，泛起深深寒意。“龜兄，鯊魚，有鯊魚，快游啊。”海龜似有察覺，似離弦之箭，飛也似游遠(yuǎn)。鯊魚在后面緊緊的追著，南宮婉道：“蘇笑，看來，你我要用鯊魚的肚子當(dāng)墳了。”蘇笑道：“不會的，我相信龜兄會躲開這鯊魚的。”

鯊魚愈追愈近，眼見便要追了上來，蘇笑和南宮婉都感覺背心發(fā)涼冷汗涔涔。忽然，海龜身子一沉，沒入海中。蘇笑南宮婉不注意，吃了幾口海水，只覺苦澀不堪。蘇笑轉(zhuǎn)動著眼睛，使眼神讓南宮婉閉氣。南宮婉會意，一手抓住蘇笑，一手捂著嘴巴。海龜潛入水后游得極快，蘇笑緊緊抓緊海龜，水流從身邊刮過，手差點(diǎn)就放開了。蘇笑一手抓住海龜一手緊緊抓住南宮婉，隨海龜在海里穿梭。

鯊魚在身后緊緊跟著，海龜飛快的游著，前面是塊礁石。海龜沖入礁石，礁石后又是一個石洞，海龜游入石洞。石洞較鯊魚太小，鯊魚撞在了洞壁上，在洞口游了幾圈，惺惺的游開了。海龜在石洞中游著，南宮婉快憋不住氣了，咕咕吐著水泡，蘇笑因?yàn)榍帻堉畾獾脑颍w內(nèi)氣息流動，是以沒有困氣之感。見南宮婉咕咕又嗆了幾口水，蘇笑心里著急，在海龜身上重重的拍了幾下。海龜左游右竄，前面出現(xiàn)了光亮，海龜猛地游向洞口，蘇笑胸口豁然，目明耳清，已然回到了海面。望向南宮婉，她吐了幾口海水，呼呼喘著氣。蘇笑在她背心拍幾下，南宮婉咳了幾聲，終于好轉(zhuǎn)。蘇笑看著她，關(guān)心的道：“沒事了嗎？”南宮婉面帶慍色，道：“死蘇笑，死烏龜，害本姑娘喝了那么多海水。咳咳咳……”蘇笑一臉愧疚，道：“南宮姑娘，對不起。”南宮婉轉(zhuǎn)而笑道：“神龜大俠，你對不起我什么啊？”蘇笑道：“讓你喝了那么多海水。”南宮婉道：“算啦，本姑娘心胸寬闊，不給你計較了。”“要不是你，我早喂鯊魚了，笨蘇笑。”嘴上這樣說心里卻這般想著

“啊！不好了，南宮姑娘，你的傷……”南宮婉看著自己的小腿，只見腿肚高高腫起，包扎的布早被海水沖掉，從傷口流出化膿的液體，卻一點(diǎn)也不痛。蘇笑一臉苦色，道：“傷口化膿了，要是再不把膿水排出來的話，這條腿會壞掉的。”南宮婉聽他這般說，見他擔(dān)心自己的神色，心里一暖，除了自己的娘以外，沒人再這樣對過自己。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只知道和沈仙兒卿卿我我，其他人卻像木偶般，對自己重復(fù)著習(xí)慣性的表情。看著蘇笑，南宮婉微微笑道：“放心啦，我沒事的，你不是說我瘸了你就背我一輩子啊，你不翻悔就行。”蘇笑苦笑，道：“我自然愿意背你一輩子，只是……只是這膿水再不排除來，恐怕……恐怕你活不下去了。”南宮婉心里一驚，不想竟這般嚴(yán)重，看著蘇笑，陽光照在他臉上，消瘦的面龐英氣勃發(fā)，頭發(fā)隨海風(fēng)飄起，貌若宋玉賽潘安，嗔怒道：“死蘇笑，你咒我早點(diǎn)死是不是，那樣就沒人欺負(fù)你了？”蘇笑看著她，卻不說話，將她的小腿托起，俯身用嘴吸了起來。南宮婉怎么也想不到蘇笑會這么做，心里一驚，想要把腳收回，可腳被蘇笑抓得牢牢的，哪里收得回。蘇笑吸出一口膿水，吐在海里，俯身又去吸。南宮婉看著蘇笑，眼圈紅了，道：“死蘇笑，笨蘇笑，你干嘛，你干嘛……”聲音有些顫抖。蘇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自從寂和尚死后，看到寂和尚的尸體被忍者一刀刀的割著，自己站在船上卻什么也做不了，他便暗下決心，要好好對待赤井煙這個唯一的親人；可赤井煙為了救自己跌入深海，生死未知，蘇笑心灰意冷，對人世間也沒了多少留念，直到遇見南宮婉，她的笑她的關(guān)心讓他找回了那失去的溫暖，他怎么也不會再讓南宮婉有事。南宮婉看著蘇笑吸著自己化膿的傷口，一口氣堵在胸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