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次相信，杜澤一定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話。但杜澤卻似乎沒受到這句話多大的震動，依舊背對著蘇次把一張照片從藥水里夾出來，他舉著手中的照片對蘇次說，“你覺得這張怎么樣？我想把它收進影集里。”

照片上，是一群衣衫不整的紅燈/區女郎聚集在街邊的一盞路燈下，她們手里各自漂著一支剛點著或者還未點燃的女士香煙，指尖的猩紅色火光在光影里迷迭起伏，與身上的紅色貼身短裙一起填滿了視覺。第一眼，容易讓人想起一個地方，紅紅光閃閃的紅磨坊。

蘇次知道，杜澤一直在籌劃出一本真正屬于巴黎，屬于他自己的影集。“還不錯，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見一個完全不同的巴黎。很有可能，你的這些照片會毀掉很多人心里那個永遠只有美好和優雅的巴黎。”

“這才是真正的巴黎。”杜澤盯著手中的相片，似乎蘇次剛才壓根就沒對他說過什么。

“他是我去馬賽時遇見的那個人。”蘇次想是時候回到正題上了，這是她來這的目的。

“那張照片的作者？”杜澤說話的時候眼睛望向照片墻上那張蘇次從呂貝隆帶回的照片，也是在這間屋子他們之間曾經談論過蘇次口中的喜歡的人，他記得蘇次當時對那個男人的評價是‘談不上帥，卻別有一番味道’。她很少評價男人，所以他對她之前的話記憶猶新。

杜澤了解蘇次，她欣賞的不是第一眼華而不實的驚艷，而是實實在在的樸實。很多時候，他希望自己能長的再樸實些，那樣他才能入得了她的眼，進而入她的心。

蘇次沒有半點否認。

“他喜歡你嗎？”杜澤看起來很淡定，沒有蘇次想象力的撕心裂肺，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好像她對他說的是自己不再喜歡覆盆子味的勃艮第。又一次蘇次覺得自己又自以為是的把自己列到上風向去了。

“不知道。”蘇次尷尬，在杜澤面前出過無數次丑的她，但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覺得異常的窘迫，這種陌生的感覺源于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

杜澤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把洗好的照片收拾妥當。見杜澤沉默，蘇次接著往下說：“我想，他對我的感覺大概和我對他的感覺不一樣。”她想了很久，最終得出得結論是陸驍可能并不喜歡自己，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你今天來就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些？”杜澤轉身看了蘇次一樣后繼續忙活，似乎在做收尾工作，一切看起來仍然井井有條。

杜澤平寂的像一湖安靜的湖水，沒有因為她投進來的這塊大石頭而泛起陣陣的漣漪。蘇次發現自己實在很卑鄙，好好的一句話非得給她說的不成樣子。她想他是不是在用他的寬容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喜歡上別人這件事。她頓了頓，又接起了話頭，“我覺得再不跟你說我都要瞧不起我自己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要是隱瞞著杜澤偷偷喜歡陸驍，她覺得這跟讓杜澤戴綠帽子是同一等級嚴重的大事。她必須坦蕩蕩的喜歡一個人，沒有任何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