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1997年春天就這么來了。

我在這個春天里得到了媽媽的死訊，找到了我還活著的爸爸，知道了一個和我有關系的家庭，有了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一個不太和睦的關系奇怪的男子，還有我自己不知道結果的有生以來的地第一個男人給的吻。

夏天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雜志社附近租了一個小單元房，爸爸和我住在一起，秀秀也常常去。我也終于見到了那個讓爸爸頭疼的男孩子林曉羽，他才18歲，剛上高三，很英俊的樣子，但是任何一個見過他的人都能從他的眼睛里知道，他是一個“痞子”。

他到我那里找過爸爸一次，是管爸爸要錢的。他說外公被他氣到老家去了，媽媽去了法國享福就不要他了，他自然要來找爸爸。

爸爸給了他些錢，并希望他能和我們一起住，但是他沒有答應。他說他討厭我。

這些又是我站在門外聽到的。那是一個我加班到十點的晚上，我剛要進房間的時候聽到的。

等曉羽出來，我跟了上去。我看見他離開后去了附近我常去的那個小公園，坐到了我常坐的那張長椅子上。在路燈的照射下，小羽的臉看起來那么年輕，他微微皺著的眉毛，看起來與父親是那么的相象。他沒有發現我，坐在那里掏出煙抽了起來。我發覺他抽煙的姿勢很老練，他應該是個老煙民了。他仿佛沉醉在那煙里，象享受美食一樣。我知道為什么爸爸會說曉羽是個讓他頭疼的孩子了。

7

蟬聲來了。我的頭發也長了起來，我終于買了純白的長裙子，在早上和傍晚穿起來到小公園里畫我的畫。父親開始夸我漂亮，并且已經能夠和我很好的交流了。

我知道他一直對我背著沉重的愧疚，但是那并不是完全由他造成的，而他更不能左右命運的玩笑。我努力使我自己在父親面前輕松，言辭也非常小心，我真的不想給父親任何的刺激，他因為他現在的家已經非常頭疼了。

秀秀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但是小羽的事情又出來了。小羽本來就頑劣成性，少了外公的管束，更加無法無天，聽胡姐說他因為盜竊被少管所拘留了。

我真是不明白。秀秀要自殺還有原因，可是這曉羽要盜竊，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我看見爸爸半夜里坐在客廳里嘆氣，也跟著著急。王志森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長時間也沒有影子，不過他不來到還安靜些，和爸爸有關系的三個孩子中，目前就他還沒有出什么事情。

雜志社的工作我越來越得心應手了，我已經成為一名熟練的美編人員，對照相也是有了些心得，自己也能跟著他們擺弄出點東西，有時候也能被他們用上。我還抽時間到陳爺爺那里看了看，并給他買了一兜子水果，當然還帶著我最近畫的幾副畫讓他指教。老人家精神還好似那么好，見了我非常的高興，說佩勇一直向他報告著我進步的消息。

我聽了真是有些鼻子發酸。要知道他老人家是如此的記掛我，我老早就應該來看他了。

“沒啥，孩子，只要你過得開心，爺爺就高興啊，你的心是善良又堅強的，你會是一個有前途的好孩子的，永遠不要停止向上的腳步，你的一生都會很精彩！”陳爺爺如是說。

“我會的！您也要加油啊，我希望您能活到一百歲！”我說。

“當然！沒問題！我還要看著你找到一個好歸宿才徹底放心呢！”

“我還小呢，陳爺爺！”我聽到這樣的話，真有些害羞。

“還小吶，都二十多了吧？自小孤苦伶仃，現在爹也有了，妹妹也有了，再有個好人來照顧你，就完美了，你的外婆也就放心了！”

我無語。

我的外婆在天上，我無從知道她的意見，我也根本想不到我會有什么樣的明天。我想到了程佩勇，但是心里又立刻否定了，否定的時候感覺自己特別象殘酷的劊子手，把自己心里邊象小孩子一樣的快樂一下子狠心的砍了去。

“怎么？有心事了？”陳爺爺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有啊，我……”我掩飾。

陳爺爺朗聲笑了起來。“孩子，我跟你說，佩勇就是不錯的對象啊，你要把握好。”

“你說什么呀，人家有女朋友呢。”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到了這一點。”陳爺爺頓了頓，“告訴你，他們已經分手了。”

我驚訝：“為什么呢？”

“感情這東西，尤其年輕人，根本沒有辦法說清楚。看得出來佩勇很痛苦呢，他幫了你很多忙，你也應該幫助他。”

“這種事情怎么能幫呢？我不能拿我自己開玩笑呀。”我撅起了嘴。

陳爺爺又笑：“知道你不是那種糊涂的女孩子。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佩勇很喜歡你呢！”

我立刻站起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爺爺，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我幾乎是倉荒而逃。原本是還要到服裝廠去看看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我的心亂得象著了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