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賀疏雨一人杵在那里，半晌才離去。

賀疏雨一路尋思，不覺間來到了水榭邊，對著水面發呆，水波粼粼。

人間所事堪惆悵，愁損黛蛾。

無人覆手替年華，人散酒醒。

直到身子有些麻了，賀疏雨不知自己坐了不少時辰，站起徑直來到菊花塢。

菊花塢的菊花依舊是昨日的菊花，楚楚綻放，花蕊露出，雖說有幾分寒意，竟有一只蝴蝶在慵懶地舞蹁躚，讓賀疏雨看了內心生出一分柔軟。

她躡手躡腳，很輕松地就將這只笨拙的蝴蝶捕捉到手，看著它在掌心扇動著翅膀，歡悅地笑了。

“糟糕。”賀疏雨叫了一聲，臨走時忘記跟琴素吱聲，這小丫頭不定又在瞎操心了。

***

氣喘吁吁地趕回去，只見楚嵊風一臉的陰沉，正佇足劃手指揮著，琴素和幾個下人正在收拾東西。

琴素看到賀疏雨的到來，眼睛里蘊涵著愴然，她的眼睛就是面透明的鏡子，雖說只有幾天的相處，她的喜怒哀樂在賀疏雨面前通通拿出來，不遮不掩，看來情況不好，賀疏雨知道楚嵊風出手了。

“相公要出遠門嗎？”賀疏雨故意含笑問道。

楚嵊風漠然倨傲，輕哼一聲，冷冷地道：“出遠門？把你的東西拿走，如有遺漏，安雅可是甩手就丟棄。”

“那……相公，請恕賤妾一時沒明白？是……”賀疏雨的臉孔依舊漾著一臉的春色。

賀疏雨料到楚嵊風會很快采取行動，可是不知道他會采取什么樣的招術？他要牽制的是楚紹鼎，能去利用一個人去牽制住另一個人妥協，定是拿捏到對方的軟骨和找到了對方的死穴。

賀疏雨想到此，竟有些肆意飛揚的笑意喜上眉稍，自己會是他的軟骨和死穴嗎？那個肩膀很厚實，那個懷抱很舒服，那句“不要再做傻事了”如春風盎然。

楚嵊風的白衣刺目耀眼，眼睛似被攪碎了的池水，幽暗詭異，“一會兒愛妾自會明白。”

賀疏雨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托著那只蝴蝶，想來是寒氣下的蝴蝶感受到手溫，不愿飛去，聽話地蟄伏著不動。

她用手輕輕撫摸著蝶兒的雙翅，翅膀上還鑲有玉色的斑紋，迎著風兒青玉的紋理忽閃，毫不避嫌。

賀疏雨深知此時不能著了楚嵊風的道，她偷窺一眼楚嵊風，他表情陰晦，翕動著唇欲再說什么，喉嚨好似被硬物堵塞住，沒再言語。

“相公快瞧，蝶兒多可愛！”賀疏雨假裝歡娛地跳躍到楚嵊風身邊。

楚嵊風不屑地轉過頭，冷眼不偏不倚與賀疏雨對望，眼光又糾纏在一起，賀疏雨趕緊收回，說不上來怎么回事，胸口緊憋，好怕跟他的目光對碰。

“我明白了，一定是我跟姐姐們一樣，有自己的住處了，我倒是跟著去看看！”見到琴素和下人們收拾妥當，賀疏雨緊跟著，手依舊托著蝴蝶，在楚嵊風身邊疾走而過，真是這樣，不知要有多開心。

賀疏雨在邁出門的瞬間回了頭，楚嵊風依舊無動于衷地背對著她站在原地。

蟾蜍熏爐裊裊輕煙，菊香清新雅淡。

薄霧無力挽寒灰，寂掩羅衫，風起衣單。

人去歷歷尋，莫不思量。

不知為什么，賀疏雨片刻間有些留戀這里，也對，生就是個念舊的人，自是不舍離開，晴洛不知說過多少次了，她的閨密杜留云是個不折不扣的拾舊人，用舊了的物什從不丟棄，洗得發白的棉裙如寶般壓在衣柜最下面，破損無法修好又已淘汰過時的手機居然躺在抽屜里多年，畢竟是陪伴在身邊的東西，有感情了，想到此，賀疏雨不由自嘲地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