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破天荒組織國慶旅游，不過地點只在榕城近郊，也算有點名氣的M山。

關于M山，大學時我跟隨風“馬牛社”的同學去過一次，很險峻的山，從山腳到山頭都是人工石砌上去的。有個有名瀑布叫“落雨潭”，還有一座不算太有名的道觀，就在山頂上。

要去M山旅游讓我想到了臨涯，那時正好是我讀大二時，臨涯與青蔥被眾人傳出謠言的時候。也確實，那天兩人都走在一起，上山下山，臨涯“英雄救美”的是身邊的青蔥而不是我。小辣椒為此義憤填膺，不時拿話刺激臨涯和青蔥。臨涯一臉無辜，青蔥則不以為意。臨涯對我依舊友好，但我認為友好中略顯客氣。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讓臨涯突然之間疏遠我。是哪個人說我壞話嗎？我好像沒有什么壞話可以讓人說。也沒有得罪哪個人過，除非她無中生有。但青蔥絕不角是會無中生有的人，她那么驕傲，是不屑于做這些事的，大概。其實公平的說，那天他們兩人也沒有弄得很肉麻的樣子，也是很正常的朋友交往。只不過我心里已經聽到臨涯遠去的腳步聲了，就在不久前,他還倒在我的懷里跟說他的過往。這會兒，他突然像個陌生人一樣了。

小辣椒曾問我：“你們倆到底怎么啦？真像別人說的臨涯又換口味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隱約覺得與秘密有關.。尤今說：“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很柔軟的地方,這個地方,也許藏著某種恐懼某種陰影,也許烙著某種創傷某種疤痕,也許有著某種悲哀某種痛苦,尊重它,讓它靜靜地存在,不要去碰它揭它挑它.這樣一來，你不但保住了雙方的友誼，保住了對方的尊嚴，也保住了自己的人格。”

我現在知道傾聽一個人的內心的聲音其實是有風險的。記得有一個精神科的醫生朋友對我說，他說他的患者在路上碰上他多半都會假裝不認識的。盡管他們都曾經把最內心的暗礁顯現給他看過。

每個人的內心原來都有一處或多處不能碰的暗礁。

與臨涯在鄉下的那個夜晚，記憶中月色如華，碎花裙的年輕的我，脆弱地剝落掉灑脫外衣的臨涯。對我來說，那是個很美很獨特的夜晚，我以為我們會更加靠近，彼此溫暖。我以為分享秘密是知心的一部分。然而，也許是從鄉下回來后開始，我總覺得臨涯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離我。好像我令他開始不太自在了。學校的好事者開始傳臨涯與青蔥走近了。認為這對“金童玉女”本來就該是當之無愧的一對。

灰姑娘終究是灰姑娘，你看現在，寫《灰姑娘》這首歌的鄭鈞本人不是也離開了他的灰姑娘，另覓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去了嗎？雅麗曾跟我說過，她第一次看到仇青時，仇青就是扎一個小辮，抱一把吉他，在街角彈唱著《灰姑娘》“怎么會愛上你，我在問自己。我什么都能放棄，可是今天難離去－－－－”那眼神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雅麗，雅麗覺得就是這個男人了。放棄所有都可以。

我缺少那種對別人一見鐘情的感性和洞察力，然而一旦一個人進駐我的內心，也是很難將他掃地出門的。這點我與小辣椒正好相反，小辣椒多么敢愛敢恨，拿得起又放得下啊。她永遠好像具備這樣的能力：可以投入的愛，也可以一刀兩斷。可是小辣椒也對我說過：“小奇姐，灑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你見過那種一不小心踏入獵夾的狐貍么，為了逃命，她不得不細細地啃掉被夾住的腿。”到底說起來，還是要命的對不對。這世界不要命要愛情的人存不存在？也許存在于人們的頭腦中，存在于文藝小說中。

小奇，像你這樣慢慢地消耗著自己的生命在一份無望的情感中，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不要命要愛情的那種。原來你這樣偉大啊，小奇，也許是人生本就無味，你只在懷舊和回味中走向更無味的人生吧。

這樣的人生我看不到一點亮色，我在學校走廊走的時候，碰到葉寒，葉寒說：“小奇……老師。國慶旅游你報名了嗎？”我敏感到他稱呼的改變了，但我沒有改變，我還是叫他葉老師，我說報了，辦公室主任動員大家都要去的。我回答的那么拘謹和莊嚴。葉寒無謂的笑笑走了。我站在那兒有點怔忡，也許他不過是隨口問問，我為何不輕松以待？如果我年輕六七歲，也許也會去喜歡這樣的男生吧。雖然現在姐弟戀成了一種時尚，但時尚這樣的事與我總是絕緣。我個性中那種死板和枯燥的東西，我一直沒有丟棄掉的原因是我需要它們讓我的人生安全。說對了，我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如臨涯也是，缺了什么的人總是與缺了什么的人那樣容易走近。而與健康明朗如葉寒這樣的，反倒覺得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內心的那種陰沉沉的發霉的東西，會讓健康的人怕的。而他們的亮堂和單純會讓我們自慚形穢。

唉，我找到臨涯，就把他劃在我的圓圈中。而把別的男人劃在圓圈外，我很明白這樣的不正確性，但我沒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