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你哭什么啊！老爸這不是好好的嗎？”歐陽一睜開眼，就見女兒傷傷心心正在哭泣，便安慰道。

“你一天一夜才醒來，嚇死香兒了。”云香還在抽泣。

“沒事，香兒，爸爸只是出去走走，回頭感覺太累了，下回不會再亂動了。寶貝，別哭了。爸爸醒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正在抽泣的云香聽爸爸如此說，也就停止了抽泣，伸手抹了把淚水，含著淚眼甜甜一笑，嬌嗔地叫了一聲，“老爸！”便撲了上去，抱著爸爸似哭還笑。

“哎！”歐陽開心地眉開眼笑，爽朗地答應一聲。

聲音響亮，且富有力量，云香聽見心中頓覺踏實。急忙從老爸被子上起身。

“哥哥先回去了，晚上再來換我，你還想吃面包嗎？香兒替你去買。”

“幾點了？”神情還有點恍惚的歐陽不知道是何時，順口問道。

“11點了，怎么了？爸爸！”

“你不用上學嗎？”還是一臉神游。

“今天星期六，我們不上課，爸爸。”

“哦！你看我都睡糊涂了。這么快就到了周末了。”歐陽自我解嘲地說。臉上掠過一抹歉意。

“爸爸，你餓了吧？”云香接著問。不厭其煩。

“嗯！是有點餓了，我想吃面包。”

“香兒馬上去買，你等著。”

“好的，還是香兒最疼爸爸。”歐陽心情大好。

“那是，必須的。待會兒見。”手一揚，云香暫時告別老爸，快步跑了出去，直奔門口那家面包店。

趁云香不在自己身邊，歐陽俊男問小張護士要了紙筆，強撐著身體坐起來，坐靠在床頭，立起雙腳，把紙墊上，揮筆疾書，鑒下了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床邊柜上。

然后雙手捂臉，長嘆一聲，放開雙手，如釋重負。

小張護士瞥見，嚇了一跳，又不敢多嘴，默默地站立一旁。

歐陽坐了一會，感覺無趣便又躺了下去，假寐。

直到有高跟鞋進來的聲音，他才慢慢睜開眼。

“你來了！”見到來人他并不驚訝，而是用非常平靜的語言打招呼，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小張護士不認識，望著來人直打量。

“嗯！”來人應了一聲，一回頭瞥見了柜上的離婚協議書，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二話不說，拿起水筆就簽了字，只問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你拿走吧！香兒快回來了。去吧！”

她不再出聲，拿了協議就轉身離去，連頭也不回一下，決絕。

小張護士驚訝地看著她來，又看著她走，小嘴張著想問又不知問什么。

歐陽見她無比驚訝的表情，知道她有疑問。

“問吧！看你那么吃驚。”

“你真沉得住氣，她那樣對你，難道你不生氣嗎？歐總？”

“生氣又怎樣？能改變結局嗎？”

小張護士搖頭，“看樣子不能。”

“所以啊！用不著生氣。勇敢面對吧！”

“你真勇敢！真了不起！”小張護士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并不勇敢，其實是懦弱的表現。”歐陽喃喃自語。

“盡力就行了，不要難過。”

“嗯！很快就會過去。”歐陽自我安慰似地說道。

云香咚咚咚跑了進來，伴隨著愉快的聲音傳來，“面包來了，面包來了。”

歐陽起身，接過面包，慢慢啃著慢慢吞咽。

“好吃嗎？老爸，肉松的。”

“好吃，是我喜歡的味道。”

云香掃了一眼旁邊的木頭人小張護士。發現她神情怪異，似乎有話要說。

“怎么了？小張姐姐？”

“……”小張無語，拿眼看著歐總，見他無動于衷，她也不敢亂說話。

云香看看爸爸又看看小張，心里直犯嘀咕，他跟她是怎么了？

“老爸？到底怎么了？你們有事瞞我？”

云香緊追不放。

“你媽來過了。”歐陽望著女兒淡淡地說。

“人呢？”

“走了。”不帶一絲情緒。

“怎么就走了？是有什么事嗎？”云香訝異。

小張護士見歐總難以啟齒，便搶先回答，“來拿離婚協議書，你爸媽離婚了。”

“啊！”云香大吃一驚，想不到速度如此之快，比自己預想的快了許多。

“別難過，香兒，沒事。”歐陽低低地安慰，好像事情壓根就與自己沒關系。

他的這種淡漠讓云香更是一驚，先前想象的家庭大戰一概全無，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風過無痕。

“她走了多久？”

“剛走，她前腳剛走，你后腳便到了。”小張插嘴，“要追還來得及。”

“爸，我去去就回。”云香說完，撒腿就跑。

追到樓下，就看見了母親，手里拿著一張紙，慢慢走出大廳。

“媽，等等我。”云香快步上前，叫住了母親。

仙鶴聽到喊聲，覺得耳熟，折轉身，回眸一望，見女兒朝自己走來，便停下腳步等著。神情有點落寞。

“慢點，香兒，”仙鶴見女兒急匆匆，關切地囑咐道，“媽媽等你。”

“怎么不等我？”

“怕你難過。”

“我是難過，但我更怕母親難過。”云香眼圈紅紅，起了潮濕的霧氣。

“我沒事，遲早的事，分開并不是什么壞事。”

語出不驚，看不出任何波瀾。

“哥還未知，打算告訴他嗎？”

“暫時瞞著吧！我怕他受不了。”

“好吧！”云香答應著，“我會保密的。”

“你回去照顧你爸吧！我先走了。”仙鶴提腳要走。

“你會和譚二叔復合嗎？”云香忍不住問道。

“……”沒有回答。

“大哥如果要求呢？”

“他不會的。你放心。”

“如果譚叔要求呢？”云香緊追不放。

“我不會答應。我只想平平靜靜過日子。”仙鶴終于表了態。

云香聽聞，松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你回吧！我走了。”

“嗯！老媽拜拜！”

“乖，拜拜！”轉身離去。

看著遠去的背影，云香長聲幽幽地嘆了口氣，心想，拉鋸戰終于結束了，沒有人要死要活地鬧騰，這樣也省心，長期以來的擔心也可以告一段落。

只是海月哥哥怎么辦？一直這么瞞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哎！走一步算一步羅！

相信哥也不會太為難母親，看他擔心母親的樣子，應該是能勉強接受的。

打定了主意的云香不再猶豫，乘了電梯依舊上樓。

父親正閉目養神，護士小張也已離開。

云香正待離去，卻聽得父親輕輕地喚，“香兒，過來。”

于是云香乖乖靠近，柔聲問道，“老爸，你醒了？”

“我壓根沒睡，只是養養精神。”歐陽回答，緊接著又問，“見過你母親了？”

“嗯！見過了。”

“她還好吧！”

“還好，已經走了。”

“好就行，你不知道，這離婚協議是老爸寫的，并先簽了字的。你母親一句話不說簽名就走，我擔心她會難過。”歐陽不無懊悔地說。

“沒事，我觀察過了，應該沒問題，她還擔心哥哥，叫我先暫時瞞著，等合適的機會再說。”

“那就好，看來大家都需要冷靜，只要不會出什么亂子，我就放心了。”歐陽幽幽地低語。

云香聽在心里，看在眼里，不由得憐憫起父親來。

雖說父親有錯，可必竟母隱瞞了真相，雙方都是受害者，要怪也只能怪外公，非得讓母親改嫁父親，否則各不相干，幸福美滿，多好。

可怪外公又能怎么樣呢？譚叔又沒能力爭取，誰叫他當時那么窮，沒骨氣，不敢擔當。害得母親不嫁也得嫁。

想到這，她開始恨起譚二來，恨來恨去又覺得不對，當初如果母親不認識譚叔該多好，也不致于弄得這么難堪，這么尷尬，最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離婚是遲早的事，紙是包不住火的。

“爸，從現在開始，安心養病，什么也不要想，把身體養得棒棒的。香兒陪著你，還有海月哥哥，我們都陪著你。”

“好，有你們兩個陪著我就很開心了。”

歐陽總算有了點盼頭，心里安穩了不少。

“你告訴奶奶了嗎？”云香想到了爺爺奶奶。

“還沒有，沒來得及，我會說的。”歐陽向女兒保證，“適當的時候我會提的，放心吧！我來說，你不用管，包括你哥哥，也由我來說。”

“好吧，爸爸。那你一定好好說，別急哈！”云香不放心地交待幾句，唯恐新生變數，到那時候才真的天要塌了。

“我會的。來，香兒，扶我起來，陪我走走，老躺著，不病都會病了。”

“也對，我陪你走走。累了，你就說一聲啊！”

父女倆攙扶著出了門，來到了花園里，歐陽指著那張熟悉的長椅說，“香兒，我是看了那對母子才想通的。”

“哪對母子？”云香疑惑。

“哦！忘了介紹了。有一對母子在那張長椅上被害了。聽說是復仇，人心難測啊！我比起他們要好很多了，只是受點委屈而已，人還好好的。我懂得了生命的寶貴，不會再糊里糊涂了。”

“恭喜爸爸，你終于想通了。我們大家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是香兒最最敬愛的好爸爸。”云香夸獎道。

“還是香兒最懂我，爸很開心，有你這么一個善解人意的丫頭。”

歐陽愛撫地伸手刮刮女兒的紅臉蛋，幸福地微笑著，云香也甜美地笑著，牽著父親踱著步伐向前行著。

真是冤家路窄，迎面走來了可惱的譚二，云香滿眼恨恨地瞪大眼睛，寒氣逼人地走了過去。把父親留在原地。

“譚叔，”冷冷地叫了一聲。

“云香啊！什么事？”譚二好奇地問，眸光深深，意味深長。

“我對你好么？”云香反問。

“好啊！”

“那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要看是什么事。”

“不要再找我母親，行嗎？”

“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支持嗎？”

“錯，我只是同情我母親，同情她思子心切，并無他意，還望叔叔成全。”

“那得看她的意思了。我做不了主。”譚二沒有正面回答。

“我問過母親了。她想過平靜的生活，不希望被打擾。”

“我不信，我要去問問她。”

“不用問了，如果你不想凡哥哥恨你，就不要再問了。”

“超凡說什么了？”

“沒什么，只是他才剛剛認了母親，并不想改變現狀，鬧得滿城風雨。你若還顧及他的感受，就保持沉默，也不要有任何行動，否則歐譚兩家一塊玩完。”

聽著小丫頭如此說話，譚二心想，我真是小瞧了你了，給我說出一通大道理來，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既然你開口求我，又提到了凡兒，那么我不得不給你個面子，不主動找你母親。但若是她找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云香轉身回到了父親身邊，父女二人拐了個彎，繞回樓上去了。

譚二站在原地愣起了神，這丫頭厲害，懂得保護自己的家人，而且又不失分寸，如果不是和凡兒是兄妹，做媳婦倒是真不錯，哎，可惜了。一大遺憾。倒是讓歐陽撿了便宜，他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兩個好女人都出在他家。

老天爺！你太不公平了！

心中的憤懣又開始高漲，無形中一個聲音在響，“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吵得他頭疼欲裂，抱著頭在原地打轉，天旋地轉起來。

“爸，你怎么在這？”一聲爸打破了譚二的幻想，慢慢從虛幻回到現實，見兒子過來了，嘴角一翹，露出笑容，“哦！我來取藥，肚子有點消失不良。”

“那我來吧！你坐邊上休息。”

“嗯！好吧！漢森四磨湯哦！兩盒。吃了管用。”

說完，找了個椅子坐下，望著兒子拿藥。

譚二一見著兒子頭也不疼了，心情大好，也不胡思亂想了。云香說得對，兒子要緊，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仙鶴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隨她去吧！

這么想著，臉上立刻現出慈祥來，真是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一點不假。

一位慈祥的父親正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畫面唯美，富于詩情畫意。

譚超凡一邊排隊一邊回望一望自己的父親，看到的是滿臉慈祥。

心中充滿幸福的感動，望著父親笑笑。

父親也望著兒子笑笑，樂呵呵的。

不大一會，藥拿到了。

譚超凡走了過來，扶起老父，回了病房。

服侍父親喝了藥，譚超凡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卻只見房門虛掩，似乎有人在里邊。

他很好奇，是誰會來自己的房間。

便大聲叱問，“是誰？”

“是我，大哥，云香啊！”柔和的聲音響起，很動聽也不陌生。

“噢！是你啊！我還以為進賊了呢！”譚少開玩笑。

“賊？掂記你這空空如也的病房？開玩笑了。”云香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來是……”譚少一時竟忘了……

“給你，這是我作的筆記，你拿去看看。”

“哦！是嘛！太好啦！謝謝你。”

“不客氣，哥，真的能行嗎？要不要請個家教呀？”云香關切地問，在她心里，大哥比二哥更重要。

“不用，我是誰呀！什么事能難倒我？放心吧！我們會一塊上大學的。你也要加油哦！別光顧我這個大哥。”譚少還是那么自信，云香放心了。

“好吧！那你看吧！我得走了，二哥還沒有來替換我，我得照顧父親去了。”

“去吧，去吧。”譚少催促。

云香轉身走回了父親的房間，正好趕上醫生查房，她急忙扶起父親后，跟著醫生一同去到ct室門口，等著看結果。

等了好一會，片子拿到了，問過醫生，醫生說已無大礙，喜得云香一蹦三尺高，咚咚咚跑上樓，把這好消息告訴了老父親。

父女二人抱頭慶賀，開心地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好啦！好啦！爸爸快要出院了。”

“嗯！要出院了，要出院了。”

小張護士正好進來，見到如此光景，也受到了感染，笑咪咪地看著他倆直樂。

“恭喜恭喜，恭喜歐總恢復健康，等再過幾天，你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謝謝你，這也有你的功勞在里面，改天等我好利索了，請你吃個便飯，如何？”歐陽誠誠意地問。

“不用客氣，歐總，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是拿了工錢的。你的心意我領了。”小張護士婉言謝絕。

“好吧！復查時還找你。”

“行，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