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晚吃到最后，周池哭鬧著一定要喝酒，靳婷本來還是在旁勸酒的，最后不知為何竟跟著一起喝起來。

喝酒對她來說并不陌生，而且她的酒量其實還不錯，這些都要感謝樂菱。

那時候卓軒朗寸步不移地守在她倆身邊，底線由一杯退到兩杯，到最后變成不能喝醉。她也真的從來沒有喝醉過，倒是有一次，本來沒有醉的，但是她裝醉。

那天剛好是情人節，樂菱非得拉著他們幾個光棍一起喝酒解愁，她其實全沒有身為光棍的自覺，只是陪著樂菱一起玩鬧，樂菱一邊喝酒一邊問在一旁看書的他，“哥，難道你都不難過嗎？”

他從書里抬起頭，沖她們眨眨眼睛，“我把全天下的情侶都想成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啊，所以一點都不難過。”

“噗！”她含著一口酒，當場就噴了出來。照他那樣的說法，難過的是別人才對吧？

那天樂菱喝得爛醉，她也喝了不少，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卓軒朗送完樂菱，再送她回家，他把她背在背上。

風很冷，刮在臉上凍得生疼，她趴在他背上，忍不住問，“為什么不坐車啊？”

他似乎笑了一下，因為她感覺他的背震動了一下，然后她聽到他說，“你喝醉了，坐車會不舒服。”

為什么不坐車啊？

你喝醉了，坐車會不舒服……

那么久遠的溫暖的對話，不是出現在回憶里，就只能出現在夢里了，靳婷慢慢睜開眼睛，果然又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而她的眼角有氤氳的濕意未干。

躺了一會兒，靳婷慢慢坐起來，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頭皮一陣一陣扯痛，她瞇著眼睛看窗外，日光白花花的。

夏聽蓉本來在下面玩電腦，聽到床鋪發出的吱嘎聲，扭頭往上看，就看見靳婷頭發凌亂，遮去半張臉，她壓低聲音，“周馳還沒醒來，你醒來了就快點起來吧，下面有粥喝，說是什么醉酒后喝了養胃的。”

“嗯？”

“一大早昨晚那個送我們回來的年輕男人就打你的電話，我幫你接的，說你還沒醒來，他就叫我下去拿粥，怕冷掉他還特意用保溫杯盛著，說養胃什么什么的……啊糟了，他叫我不要說的！”夏聽蓉后知后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無辜的眼神看著靳婷。

靳婷早在聽完第一句的時候就立即變了臉色，她表情難看，“什么昨晚送我們回來的人？”

“你不記得了嗎？”也對，她跟周馳兩個人喝得爛醉，哪里還會記得，夏聽蓉看著她，“昨晚你們都喝醉了，我扶著你們去路邊攔車，攔了好久都不見一輛空車，后來之前跟你打過招呼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說要送我們……”后面夏聽蓉自動消音，因為她看到靳婷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靳婷已經在心里懊悔了一百遍，她慢慢平復情緒，繼續問，“他為什么會有我的號碼？”

“我不知道，但是不是我給的！”夏聽蓉趕緊澄清。

靳婷瞥了她一眼，陷入沉默，她知道，如果卓軒朗要弄到她的號碼，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用，犯不著找她的室友。

思索再三，靳婷決定發一條短信給卓軒朗，內容大致就是感謝一下他昨晚送她們回來，還有怎么把保溫杯還給他，短短幾十個字她卻一連用了幾個“麻煩”“謝謝”，語氣客套生疏得叫人心疼。

卓軒朗的短信回得很快，只輕輕地一句話：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

靳婷心煩意亂，短信編輯到一半，又刪掉，最后索性清空了收件夾和通話記錄。已經決定不在一起的人，每多一次糾纏，都只會變成痛苦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