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

肖大娘在炭爐邊烤著手，身上鑲著兔子毛邊的猩紅披風上沾滿了雪花。

“哈哈，青兒丫頭啊，今天你肖大娘可要好好吃你幾杯喜酒了！”肖大娘一臉的喜色。

“我會有什么喜事？”

搬來竹凳請肖大娘坐下，又夾了幾塊木炭添進炭爐。

“大喜事啊！要不是你娘生前跟我交好我才不費這力氣呢。”

這肖大娘為人八面玲瓏、巧舌如簧，也素愛貪些小便宜，娘生前的手工活大都是她給張羅的。精明如她，我們娘倆不知被她賺了多少銀子去。能有什么大喜事？無利不起早，這次若不是有利可圖她才不會冒著大雪來呢。

見我不語，肖大娘突然站起來，趴到娘的牌位前大哭：“啊呀，我的蓮妹妹啊，我倆姐妹情深你這一走可讓我哭死了啊！我的蓮妹妹啊，你咋死的這么早啊！撇下這青兒可咋過活啊！我那可憐的蓮妹妹啊，你放心走吧，從今以后那青兒就是我閨女……”

哭聲慘烈，卻久不見眼淚流出。罷了，別讓她再演戲了。我上前扶起她道：“肖大娘請節哀。”

肖大娘抽抽泣泣扶著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拿手帕使勁揉著眼睛：“青兒，我的小可憐兒，還未出嫁就早早的沒了娘。叫以后你可怎么活哦？”

我把她按在竹凳上，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青兒啊，大娘看在你娘的面子上給你找了個出路。”肖大娘用手帕掩了掩偷眼看看我。看我依然不動聲色便接著往下說：“那戶人家呢是做絲線生意的，雖不是大戶可也能溫飽。一聽說你的刺繡手藝高超馬上就答應了，說不管長的丑不丑能干就成呢。”

哈哈，我心里冷笑，這是在找不要錢的長工呢。不知道那家給肖大娘多少媒金？

“人呢？”我盯著肖大娘假意問道。

“人么——”肖大娘干咳兩聲：“能干呢，雖然才剛剛年過不惑都有一家小鋪子了呢。”

“年過不惑？”我驚道。

肖大娘急急拉住我的手：“這男人那，歲數大的知道疼人。更何況他的原配早就死了，你過去了還不把你當個寶啊？再說了，他家的兒子又是個傻子，那家產最后還不都成了你的？你說你這里吃沒的吃穿沒的穿的，又是庶出長得又……那人雖說有點老有點瘸配你還是綽綽有余，再說也難得碰上一個不嫌棄你的，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哈哈哈——”我用笑聲打斷了肖大娘：“謝謝肖大娘給我找了個這么好的出路，不過，我想守孝三年陪我娘。”

我走開，到娘的靈位前挑了挑長明燈芯。忽然看見一張小小的紙箋壓在果盤下面。這是什么？

“哎呀，青兒啊，守孝三年是沒錯，可也得看是什么情況啊。你說你現在沒吃沒喝的，孤單單一個人可咋個守法啊？”

“肖大娘不用再說了，我主意已定。”我拿出紙箋，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肖大娘站起來圍著我轉：“我說青兒啊，你嫁過去也能守孝啊。再說了，你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衣食有著了你娘也會在九泉之下瞑目了不是？你說你還去哪找這么合適的人家去？”

肖大娘的絮叨我充耳不聞，一個名字從此銘刻于心：“沈則巖……”

“文青兒！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我頓醒，手持紙箋望著咆哮的肖大娘喃喃說道：“肖大娘，你請回吧，青兒已有意中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