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關上門，石磊已經打開他的玩具袋拿出皮球玩。

思量過出租屋沒有多余的空間，石靜挑了石磊最喜歡玩的幾樣玩具，還有他久玩不厭的積木等開發智力的，其它的都分給村里的小朋友了。

這次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回去了。

石靜黯暗的收拾著東西，不時看看玩得起勁的兒子，不由又是一聲嘆息。她對著兒子感到很微妙，除了緊系的血緣激動，還有一種很陌生的思緒，很多時候都會產生迷惘：他，就是我兒子？我的兒子呢，這么大的兒子？

“媽咪，你看我堆了一棟大樓，我長大了就買這樣的高樓大屋給媽咪，我們住在大屋可以跑步，可以跳舞，好不好？”

兒子稚嫩的嗓音拉回石靜飄遠的思緒，溫柔的笑：“好啊。”

兒子奶聲奶氣還帶著濃濃撒嬌的聲音好似天籟一樣，把所有的塵世煩憂暫時打散了。

天使一樣的孩子。

石靜滿足的笑笑，一無所有沒關系，起碼，她還有兒子。

石靜在天色暗下來之前要整理好東西，先將曬著的床板了抽屜等放好，鋪上床鋪，放好衣服，叫石磊把鞋子擺好在電視柜下邊。沒電視，破舊的電視柜就放書本和石磊的一箱子玩具。擺好東西還沒有天黑，石靜就和石磊出去走走熟悉環境。

剛走下去，樓梯和一樓的麻雀館只隔著一道鐵閘，透過鐵欄桿看見剛才那兩個男女和老板娘正在說什么。

“媽，我和秀儀要結婚了，我們要準備一下結婚的用品，你先給我這個月的租金，還有你就把二樓清出來給我們當婚房，不用再去買房子不正好嗎？”

原來他們是老板娘的兒子和未來兒媳。

“不行，你們那么大手大腳又不懂持家，如果二樓不出租哪夠你們花。一筒！”老板娘甩出一個麻雀。

“吃！”對面削瘦的男人大笑，“老板娘你看好啦，是——十三幺！”

“去你媽的一點提示都沒有！”

老板娘氣惱的不肯相信數麻雀，當然是真的給人家吃了十三幺。削瘦的男子按了電動麻雀的骰子，轉呀轉，停下來，是十二點！最高的點數。按照他們打的規矩就是十二倍。他們打五十一局，出個銃就是五十塊，十二倍就是六百塊了。

“媽，我們那有大手大腳，你不打麻雀不就省了很多？”

當兒子的很不是滋味。要結婚當媽的一點也不支持還當著未婚妻的面數落呢。看著老母一手就不見了六百塊，很心疼的，忍不住數落幾句。

“我打麻雀輸了很多啦？死小子，如果不是你媽我撐著這頭家，你那死鬼老豆嫖光輸光花光還有一分錢留給你？你這個一點也不長進的死仔也光會花錢不懂賺錢。五樓還空蕩蕩的你不住還想自己出去買房子？這棟樓還是你老母我千辛萬苦打拼下來做養老本的。我就愛打麻雀輸光花光又怎么樣，你有本事自己建一棟給我看看！每次回來不是要錢你那次真正關心一下老母啦……”

一手輸了六百塊，老板娘心疼死了。給兒子說一下更是激氣，噼里啪啦的罵了起來。

“不打了。”那個削瘦的男人見老板娘要吵架，收了錢就要散伙。

“還早著，繼續！”老板娘推麻雀下去攪拌。

麻雀照打，等著要錢的兒子和準媳婦就黑青著臉等著。但是老板娘還氣在頭，由得他們等。

石靜搖了下頭慢慢的從麻雀館的鐵閘出來要到處走走。才三年多沒有摸過麻雀，看著他們打感覺好像過了好多年了。石靜頗有感慨的停下來看著老板娘他們打。

老板娘打麻雀水平差——很差！差到爛。

這么個打法遲早輸死她，除非上帝看不過眼幫她開天眼。

但是凡是賭博的人越賭越輸，越輸越賭，輸死還是要賭。

沒蓋上棺材板都改不了的。

看了看老板娘的兒子和準媳婦，他們知道老板娘輸錢還站在這里，輸錢的人會心情不好，還跟她討錢無疑是等著找雷劈。

老板娘的未來媳婦正沒處出氣瞪回石靜，甕聲甕氣的嘟噥。

“沒錢也學打麻雀。”

石靜不跟氣在心頭的討錢人計較，這時候脾氣最郁悶。自己也真的很沒錢。

不知道她說石靜還是借此指桑罵槐出出氣。反正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老板娘剛被兒子氣死了現在這個女人出言不遜還以為說她，倏地站起來虎視這個未來媳婦。

“你說誰沒錢？”

“媽，你是一個大富婆，誰敢說你呢。”當兒子的打圓場。

打麻雀的都停下手齊齊看著這個女人。也許她也知道得罪人了，又不好發作，瞪了一眼石靜。

無妄之災，誰招惹誰了。石靜不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叫石磊走。經過這邊，無端端的那個叫秀儀的女人惡聲惡氣的罵了句：“死小孩看什么看！”

死小孩？這里打麻雀的很多，小孩暫時倒不見幾個，唯一一個是跟著后邊屁顛屁顛跑的石磊。但是死小孩？

石靜挑了下眉毛，抱起石磊不理她，當是瘋狗。好死不死石磊童言無忌指著那女人笑嘻嘻的說：“猴子、屁股！”

石靜不由額頭拉下幾道黑線，四塊石實在天才，人家只不過涂了艷紅的口紅和最潮流的曬傷妝，看起來異類一點而已！

果然還沒進入狀態打麻雀的人都聽到了，細細的笑了出來。除了辦公室白領精英就少有人化這種潮流的妝，見過，但是喜不喜歡就見仁見智啦。給小孩一說倒真的很有猴子屁股的感覺。

秀儀馬上臉色大變要打石磊，不過她忽略了石磊的媽咪不好惹，石靜一手打開，秀儀這種嬌小姐那里受得了，手腕痛啊。立即尖叫出來，倒沒有撲上去扭打而是倒在未來老公懷中嚎叫。

“老公，你看這個可惡的女人！”

石靜笑笑：“兒子啊，你這個小孩子怎么可以隨便說話呢？有些猴子對號入座會不喜歡的耶！”

當下不單老板娘這四個人笑了連旁邊幾張桌的都笑了起來。

老板娘的兒子本來還忍得住，但是未來妻子說：“你這個男人怎么這么沒用，你老婆給人欺負了還忍得氣，真不是男人！”

老板娘的兒子犯了任何男人都忍不住的沖動——上前要打石靜，石靜后退幾步放下石磊手一把將外套脫下塞在石磊小手沖上去面對面逼視他。

“要打架嗎？”

老板娘的兒子反而給她嚇了一跳。石靜一米七七，個頭高過老板娘兒子一米六幾的身材十公分，嚇人的是石靜的氣勢，石靜跟著李毅飛他們混日子的時候打群架是常事。最后一次群毆，一伙人有個手狠的將對方差點砍死了，不過人家老豆是當地很有錢的包工頭，花錢擺定，肇事者去留學了，又是一個清白人家。那次李毅飛父母意識到任兒子胡混下去遲早出大事，也送兒子去留學，避難去了。

石靜打過不少架，真正拿西瓜刀砍的那種。年少的時候不懂得怕，不懂得好壞，反正跟著“男朋友”李毅飛他做什么她也做什么了。她的手臂給砍了一刀至今刀疤還很清晰擺在那里。

手臂到肩頭有個刺青，潔白細膩的手臂上張牙舞爪的一條青龍和一只老虎更顯得猙獰。

不用打，一看就知道這種人不好惹。沒事那個正常的女孩會搞這些在身上。

“我們走啦！”叫秀儀的馬上見風使舵拉住老板娘的兒子落荒而逃。

石靜冷哼。

但是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那死女人惡毒的丟下一句：

“死八婆這么兇小心兒子出街撲街給車撞死！”

石靜想砍死他們。

“死撲街你再說！”

石靜沖出去他們已經坐到小車里，墻邊有個用來勾麻雀館鐵閘下來的鐵鉤，石靜抄起要砸他們的車子。

石磊在里面叫：“媽咪尿尿。”

石靜冷靜下來，將鐵鉤放好。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不經腦袋沖動行事的靜姐，是什么都靠自己，還要養兒子的石靜！

石靜回過神轉身抱起石磊沖進洗手間。

出來，所有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看著她。

石靜聳聳肩，帶石磊出去。

才出去里頭的人都炸開了七嘴八舌的對老板娘說：“老板娘你把房子租給什么人啦？這個女人看來不好惹，是不是黑社會的……”

“我兒子出生我就不混黑社會了！他老豆還混，不行嗎！你他媽的這么八想找死！”

石靜回頭大吼。

氣勢如雷。

麻雀館馬上鴉雀無聲。

石靜不理這些八婆八公，帶著石磊熟悉環境了。

混黑社會又怎么樣！以后沒有誰敢動她了吧。

混黑社會，聽起來好像也不是沒用的。

即使她極度厭惡與憎恨。

“老板娘，這樣的女人住在這里會不會引來不三不四的人啊……”

“老板娘，趕快請她走，要不以后……”

“老板娘……”

“誰敢叫她走我請他吃飯！”老板娘說。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敢出聲。

繼續打麻雀。

石靜就和兒子住在這個都市中的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