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彷徨的看著兒子，爸媽的事情基本花光了家里的積蓄，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家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了，早就給爸爸典押了，他們沒錢贖回，也就是已經(jīng)廉價賣掉！

石靜把家里可以賣的都賣了，帶著石磊出來的時候還天真的以為可以熬得了一年半載，但是在鄉(xiāng)村生活的成本根本就無法跟城市里相比得來，以前自己一個人吃飯?zhí)貌粫ㄙM多少，但是帶著兒子，自己買菜煮飯，才一個星期，省吃儉用也用了三百多塊，按照這樣看，本來已經(jīng)不多的積蓄很快就要花光了。

平時打打散工才那么一點錢，如果照這樣的收入，根本就不能養(yǎng)活自己和兒子，還要拿一大筆錢注冊，在開學前又要找幼兒園或者托兒所托管石磊，這也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還有其他要命的開支。

石靜無力的閉上眼睛，已經(jīng)沒有淚可以流了。現(xiàn)在的她除了這個身體還能做什么，難道老天真的要逼得她去賣肉嗎。石靜咬緊唇，如果為石磊就算去賣肉也沒關(guān)系！

突然，石靜靈光一現(xiàn)。

賣肉！

賣肉也有很多種，最直接的就是出賣靈魂的賣肉，除了這種最原始的行業(yè)還有現(xiàn)代的賣肉，比如出賣器官，還有高尚的賣肉——當人體藝術(shù)模特！

記得在上人體課的時候教授有提過，現(xiàn)在的人體模特越來越難找到了，好看點的更是絕種了，因為好看的都去當二奶做小三，根本就不愿意當這種價錢不高又枯燥辛苦的人體模特。教授和其他老師都常常笑言現(xiàn)今模特沒什么特色的，害得他們都缺少了畫人體的激情。

石靜翻出通訊錄，撥打莫教授的電話。

“你好。”

“你好，莫教授，我是石靜。”

“阿靜呢，放假了有什么事呢？”

在莫教授眼里石靜是一個非常上進非常有天份的女孩，現(xiàn)在很少見到這么純凈乖巧又努力的女孩了。

“莫教授，我、我想，問一下你，你和其他畫家是不是，想找一個人體模特？”

“是啊，我們想找個有氣質(zhì)又有一定造型的，就是找不到。”

莫教授大嘆，以前的人保守難找，現(xiàn)在的人太開放，也難找，找有氣質(zhì)的更難。

“莫教授，我想，你認為……我可以嗎？”

“你？”莫教授很意外，愣了下，不確定的問，“阿靜你？是你想做人體模特？”

石靜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用淡定的語氣說：“我需要錢，但是我不會去做雞或者當人家的二奶。打散工的錢比不上做模特多。如果我賺不到錢，這個學期我就要退學，而且也養(yǎng)不活家里人了！”

“阿靜你要想清楚，做這行并不是好像看見的這么簡單。我們畫畫的看人體模特沒有什么異樣的看法，但是出去，外邊的人就不是這樣看的了。”

石靜明白，淡淡的說：“謝謝你，我明白，明白別人怎么看。沒關(guān)系，我們不是一樣畫人家嗎？潘玉良不是一樣有過不是很愉快的過去。起碼我出賣的只是表象不是我的靈魂，而且，我為藝術(shù)而獻身呢。”

石靜打趣說是這么說，但是沒有一點輕松的心情。

莫教授見她看得開，想了下，“好吧，我聯(lián)系一下老朋友看安排的時間再聯(lián)系你。”

“不用試用了？”

“是你就不用了。”

莫教授很有信心，不是對石靜的身材，而是石靜的氣質(zhì)。第一眼看到石靜就覺得石靜的氣質(zhì)十分的純凈，雖然后來知道石靜的脾氣不如表面這么溫順，石靜平時很沉靜但有時是暴躁得很暴力。

“好，謝謝你。”

石靜掛了機，看著石磊無憂無慮的在房間追著藍色的氣球奔跑，不由嘆息。不管怎么樣，她一定會堅持到底的。

不到十分鐘莫教授就打電話來了。約好明天早上九點鐘在莫教授的畫室見面。

暑假的時候要畫長點，一天分兩節(jié)，早上九點到十二點，下午三點到六點，晚上石靜要照顧石磊，自己也要休息。不要看做模特坐著站著不用干活，一直保留同一個姿勢很抽筋的，一般的人這樣半個小時就累個半死了。即使受過專業(yè)培訓長期做的模特，一般一個鐘也要休息半個鐘，要不真的會引起全身肌肉僵硬。

一個小時一百塊，一天就是六百塊，還有三十來天才開學，如果他們滿意用她做模特的話，畫家一旦畫大幅創(chuàng)作畫下去就很少中途停止的，算三十天石靜也可以拿到一萬八了。到時可以交學費還可以交房租，松余的還可以用作他們的生活費用，好一段時間她都不必為吃飯發(fā)愁。

石靜沒辦法帶著石磊去，在這里雖然讀了兩年書，但是孤僻的她只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連周圍的情況都不知道。

想來想去，沒辦法就跟老板娘商量。

“老板娘，明天我有點事，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小磊？我八點半出門中午十二點多就回來了。”

“好啊。”老板娘紋得細細長長的眉毛挑了下，很樂意的點頭，“大家街坊鄰里不用客氣嘛。”

石靜很感激，畢竟遠親不如近鄰，老板娘還是她的房東呢，出門遇到這樣的好人真是出門遇貴人呢。石靜千感謝萬感謝，不時提醒石磊不要頑皮，要乖乖聽老板娘的話。

第二天石靜跟石磊說說她要去賺錢給他買好玩的，石磊很單純就乖乖跟著老板娘在麻雀館等媽咪。

出租屋過去美院不遠，走路走快點也只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一路思量猶豫，沒得考慮的了，除非自己暗地里把自己賣了，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她已經(jīng)沒有選擇……矛盾著，掙扎著，戰(zhàn)斗著，還是到了莫教授家門口。

莫教授的畫室就在他家里。

石靜再次猶豫一下，堅定的握一下拳頭，還是敲了敲莫教授的家門。

畫家們一見到石靜怯怯的進來都眼前一亮，在他們眼里好像見到一個迷失在塵世的迷途天使。

石靜都認識他們，五個老年人都是很有名的畫家，在畫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老莫你真行，這么狗屎運遇到這么好的女生。”大胡子的潘教授耿直的直言直語稱贊。

“阿靜不要拘謹，把我們老頭子當隱形就是了，你隨便擺舒服的姿態(tài)就行。今天可以隨意做不同的姿態(tài)讓我們找一下靈感。”莫教授頗為自豪。

石靜學著在課堂見到的人體模特那樣到屏風后脫了衣服，換上準備好的好像睡袍一樣的米色袍子，慢吞吞的出來，隨意的坐在鋪了布塊的環(huán)形木椅，猶豫幾秒，還是毅然緩緩的脫下袍子。

五個老畫家都不動了，盯著石靜潔白細膩的身子。

石靜臉紅了，鼻尖也紅了，眼圈也紅了，低下頭，死死的抓緊手里的袍裾，但是她還是挺直了腰板。

這是自己的選擇！

“阿靜不用緊張，會很累的。”

削瘦的最大年紀的老李安撫石靜。他是全國很有名的某個流派的元老，在國際也很有名。一張國畫拍賣一尺起碼要二十萬起價。所有作品沒出門已經(jīng)有藏家下好訂了。

“嗯。”石靜應(yīng)了聲，還是無法讓自己放松。

半個小時莫教授叫石靜休息，石靜穿回袍子系上帶子過去看畫家們的畫。

“阿靜你這么好的身材不去走SHOW真的太浪費了。我可以介紹你去做服裝模特。”

吳教授除了是某學院的教授本身是開設(shè)計公司的，退休后把公司全給兒子管理自己專心搞創(chuàng)作了。

之前美院服裝系的教授跟她說過想請她去做服裝模特，那時石靜認為自己還是以學業(yè)為重，就婉拒了。早天石靜也曾想過，但是一旦做下去，她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時間，她還要照顧石磊，他實在太小了。

“謝謝吳教授了，我還要照顧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家人他沒有自理能力。走Show的時間很難自己把握，我還是這樣好了。”

“哦。”大家深感意外。這么纖弱的女孩肩負這么重大的擔子。

石靜看著畫布上的雛形，畫家們已經(jīng)將好幾個草稿都勾勒出來了，十分的傳神。

“阿靜你的肖像畫畫得不錯，給老頭子畫畫。”

莫教授為了讓石靜放松叫石靜也來畫畫。

石靜整個假期都沒有時間動過畫筆，看著畫家們的畫她也躍躍欲試，莫教授愿意當她的模特還免費供畫布顏料，她當然很樂意。

莫教授當模特，大家停下來看著石靜，石靜沒有怯場淡定的畫起來。

“老莫你這個學生真的不一樣呢。做我的學生算啦。”某學院院長驚嘆。

“阿靜是我們學院的高材生，可惜她選擇搞設(shè)計，如果繪畫以后一定可以搞出名堂。”莫教授也比較惋惜。

“轉(zhuǎn)系就是了，阿靜你轉(zhuǎn)學也可以啊。我跟你們院長說說就行了。”

“不用了，要當畫家需要很長時間去磨礪，我沒有這個時間去等。”石靜淡淡的說，“我也喜歡設(shè)計。設(shè)計也需要繪畫功底呢。”

設(shè)計可以很快賺到錢。即使她最喜歡隨意創(chuàng)作，但是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畢竟可以選擇設(shè)計已經(jīng)是最大的恩惠了，起碼她可以走自己喜歡的路線，以此為生也不覺得枯燥壓抑。

“設(shè)計好啊，你看我賺的不是比你還要快。你想破腦袋才畫一張好畫，頂多也不過幾十萬，我的公司不用我想壞腦袋，他們做做廣告一個月也不只幾十萬啦。”吳教授得意的笑著說。

“是啦，就知道你這個暴發(fā)戶有錢。要不是你那么狗屎命，剛好收了虹橋太子爺那個半吊子的學生，你不給他老爸關(guān)照著你你想你會接到那么高價錢的廣告。”一直沉默的木老很不服氣的說。

“老木你也不差啦，一張畫可以賣十幾萬，我們不用錢來衡量創(chuàng)作，不必說這些俗氣話啦。”

莫教授笑呵呵的打圓場。雖然金錢對于藝術(shù)家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不過人還是離不開物質(zhì)需要，對物質(zhì)的追求還是存在的。

“哼，誰叫老吳就愛擺顯。”

“哼，這是我的命啦！”吳教授很是得意。

石靜默默的畫著，是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何必怨天尤人，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去走，或許有一天，自己會創(chuàng)造出比他們更輝煌的成績，這些老畫家誰不是經(jīng)歷了豐富的磨礪才有今天。

石靜對自己的未來更加堅定了。

“阿靜，你對內(nèi)在的精神表現(xiàn)很好，不過還是要多練習一下線條的處理，線條也是表現(xiàn)對象的元素，也要和表現(xiàn)的性質(zhì)吻合才可以更具表現(xiàn)力。你看老莫這樣沉靜的人給你亂七八糟的線表現(xiàn)不是很切合，如果表現(xiàn)老莫發(fā)脾氣的時候還好。”潘教授直接指出石靜畫的頭像不足之處。

“嗯，我記住了。謝謝潘教授。”石靜看著自己的畫面，不經(jīng)意間把自己絮亂的心情流露了。

“就是呢，畫肖像和搞創(chuàng)作不一樣，你創(chuàng)作是以你自己的主觀為主，但畫人家就要以捕捉人家的精神為主。盡量把對方的精髓表現(xiàn)，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老李這個眼高過人的老元老也不吝指教。

石靜很佩服，老畫家就是老畫家，犀利的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問題了。

一個早上石靜很敬業(yè)，比專業(yè)的模特還要專業(yè)，老畫家們一致說好下午開始他們就進入長期創(chuàng)作。

惦記著石磊，石靜不再留戀向高級人物請教，趕著回去。

學院離出租屋，石靜走路回去也才十幾二十分鐘，乘公車就五分鐘，當然得排除塞車，有時短短一段距離塞車塞到半個鐘都行。走在煩囂的街上，石靜有了錢心里踏實很多，腳步也輕快很多。

走不遠經(jīng)過一間店鋪，里頭的電視正播放新聞。

石靜耳尖的聽見主持說“……現(xiàn)在很多看來老好人的人都干起了拐賣小孩的勾當，特別挑熟悉的人下手……”

石靜頓住腳步看著里頭的新聞報導，剛播著某某出租屋老板娘將租客的孩子拐賣了，嚇得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氣跑回出租屋。

石靜急匆匆的跑回去，快得比體育加試都沒這么快，跑進橫街沖進巷橫，出租屋的地下一樓就是麻雀館。石靜一腳踏進麻雀館，不由呆了呆，心酸得鼻子酸了直想掉淚，深深的深呼吸，將梗在心口的痛化掉，才進去。

兒子安好，老板娘也沒有虐待孩子，孩子也正玩得高興。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