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吃完飯，一聲不吭地收拾屋子，男人在床上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發出沉重的呼嚕聲。蘇荷在靠著墻壁的小鋼絲床上，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一刻，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波瀾迅疾地平復下去，快得甚至讓人來不及咀嚼余味。夜，漸漸安靜了，外面低沉嘈雜的喧鬧聲慢慢低了下去，疏朗而細微。姨媽收拾好，關了燈，躺到男人旁邊。男人翻了個身，又響起斷續的呼嚕。

姨媽閉上眼，睡著睡不著，這一天都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男人又接連跑了幾個地方，也接連碰了好幾次壁。以前有錢的時候，有一幫人在身后一呼百應，現在窮困潦倒了，當初稱兄道弟的那幾個人，溜得比誰都快，深怕和他扯上一點關系。

男人恨得罵娘，但也只能在那個十幾平米的小房子里罵給姨媽聽聽而已。姨媽批發了一些襪子鞋墊兒，白天的時候，在天橋底下做點小販兒生意。男人沒有錢拿回來，一家三口總要過日子。姨媽每天起早貪黑，也只能勉強買點家用，一家人不至于餓肚子。

遇到城管巡街，姨媽還要背著一大包的襪子，在街上拼命逃竄。慌亂之中，有襪子從包里掉出來，姨媽邊逃邊撿襪子，越撿掉得越多。我不曾見過那樣無助的姨媽，無法想見那時她的模樣。但是我想，一定是凄慘的，為了生計，掙扎在城市的底層。美好的憧憬，熱切的期盼，對生活積極的向往，所有的這些，都被殘酷的現實漸漸磨光了。在那個時候，只有生存，才是最現實的東西。

男人瞞著姨媽向“金老大”借了高利貸。這位“金老大”在BJ一些地下賭場很有名聲，找他借錢的人不少。男人經過去生意上的人介紹，認識了這位“金老大”。男人孤注一擲，去找了他，將情況說了之后，“金老大”竟爽快地答應了。

在地下賭場，“金老大”帶男人參觀，男人看到了一幫人揮金如土的場面。短短幾分鐘，就有十幾萬的輸贏，在龐大的紙醉金迷的空間里，一眼看過去都是衣著暴露的發牌女和一沓一沓的紙幣。男人被這樣的場景勾去了魂兒。

“怎么樣，玩兩把試試手氣？”“金老大”蠱惑男人。

男人咽了咽口水，眼珠子都移不開。金錢的誘惑是極大的，而賭博有時候是獲得金錢最快的途徑。男人整個人陷進去，利欲熏心的時候就像置身一個巨大的漩渦，身不由己地被它帶著走。

“你要是沒錢，我可以資助你一筆，等你贏了，再還我利息好說。怎么樣？”“金老大”抽著雪茄瞇著眼睛笑。

那個時候男人求錢心切，根本沒有多想這其中的門道，他太需要這筆錢。他拿著“金老板”提供的錢，在賭場了試起了手氣。這一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手氣好，一個下午就讓他贏了兩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