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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毒殤【三】

  • 山河亂 袖色傾國
  • zhiru初見
  • 3533字
  • 2013-01-23 12:52:59

韓平逸在拼著最后一絲氣力看了蘇妍袖一眼后,便是再無知覺,身軀也慢慢變得不再溫熱。四下頓時陷入一片嘈雜,嗚咽聲、哭天搶地的呼喊聲,聲聲纏成亂麻不絕于耳。

恍恍惚惚之中,蘇妍袖仿佛還聽見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喪鐘的聲音。可是在下一刻,她又于淚眼朦朧中看見韓平逸站在她面前,溫柔地凝視著她,淡淡地笑著。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他卻又在頃刻間立在了宮殿門口,身形卻是漸漸模糊不清了。

“不要……不要走,平哥哥……”蘇妍袖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想要追上去,雙腳卻似有千斤重般邁不出半步。她孤立無援,無助地只有大聲地對著韓平逸喊著,挽留著。然而,恁憑她再怎么苦苦乞求,都阻止不了他的煙消云散。

“平哥哥!”突然之間,蘇妍袖猛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她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臉上與枕邊也全是咸而澀的淚水。

“姑娘,您醒了!”就在蘇妍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的時候,一名身形面容均顯得極為嬌小的女子走了進來。看到床上之人睜開了眼睛,欣喜地跑到她跟前,笑著說到。

“你是……”看著面前這張陌生的臉,蘇妍袖疑惑地欲言又止。

“回姑娘的話,奴婢叫小影,是主帥和夫人派奴婢來照顧您的。”女子對著蘇妍袖行了個禮后,表明了身份。

聽到這話,蘇妍袖才記起自己身在皇宮之中,也記起被楚懷點了昏睡穴之事。如此說來,方才所見全是噩夢一場了?這倒是讓她稍稍寬了心。而環視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另一處宮殿。殿內已經點上燭火了,她不禁又皺起了眉頭:她這一覺究竟是睡了有多久?

“姑娘,您要做什么?”見到蘇妍袖要下床,小影趕緊阻止道:“軍醫吩咐過了,說您好幾日不眠不休,又沒怎么吃東西,身子虛得很,需要靜養不宜走動。”

“我睡了怕是有好幾個時辰了吧?休息夠了,我得去看看平哥哥。”蘇妍袖一心記掛著韓平逸,又怎么會乖乖聽話?說話間,已經將鞋子穿好了。

“姑娘,夫人命奴婢好生照看著您。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奴婢會挨罵的,求姑娘體恤奴婢的不容易。”不曾想小影也是個固執的主。她不敢硬攔下蘇妍袖,又害怕被責罰,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蘇妍袖跟前,沒說兩句話就眼淚汪汪的了。

將小影從頭到腳地細細打量了一番,蘇妍袖才發現她的模樣雖然已經很是標致了,可根本就還是個孩子,左右不過十二、三歲。而她雙目含淚,楚楚可憐的樣子,倒也真是教人不忍心再讓她為難了。蘇妍袖只好做出了讓步,扶起她,柔聲問道:“那小影我問你,平哥哥現在怎么樣了?可曾尋到了大夫?”

小影卻是一問三不知,聲音中還帶著哭腔,回答道:“奴婢一直守著姑娘,并不清楚韓軍師那邊的情況。”

無法確定韓平逸的安危,蘇妍袖的心就更為不安了,可她也不愿再徒惹小影傷心,便是不動聲色地說道:“算了算了。我肚子好餓,有吃的東西嗎?”

聞言,小影竟是開心得立馬破啼為笑。她連連點頭,答話道:“有有有。食物早就準備好了,一直熱著,就等姑娘您醒過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您取過來。”說完,也不問蘇妍袖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她便是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看著小影雀躍的身影,蘇妍袖無聲地笑了笑:那丫頭到底年紀小,若是旁的人,怕是就沒有這么容易被打發走了。她卻是沒有發現,正是因著這個心思單純的小丫頭,自己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在前往韓平逸所處宮殿的一路上,那場噩夢中的景象不知為何開始反反復復地浮現在蘇妍袖的腦海里,而且交織得速度越來越快,畫面也是越來越凌亂。以至于她每邁出一步,內心的恐懼就增加一分。到了最后,盡管腳下的速度并不慢,她卻不敢再這樣走下去,而是迅速地跑了起來。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卻是無法將那些恐懼吹散去半分。蘇妍袖從未覺得自己與韓平逸之間的距離有這般遙遠,遠到她好怕一個來不及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臉,聽不到他溫柔地喊她的名字了。

一路上急急地跑著,雙眼只顧著注視前方,以至于腳下明顯一塊大石頭都被忽略了去,蘇妍袖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雖然是大雪天,可她的兩只手掌還是磨出了血;盡管冬衣厚實,她的雙膝卻是痛得厲害,想來傷得不輕。

心有牽掛,蘇妍袖自是無暇顧及這些。她忍著痛掙扎著爬了起來,繼續奮力朝前跑去。終于,她見到了韓平逸,而眼前所見的一幕足以讓她驚喜不已——

昏迷了多日的韓平逸此刻竟是坐在床上,趙茹月正在喂他喝著些什么。一旁的宋恤民與楚懷的臉上也是帶著一絲笑意,沒了前幾日的愁容。

為了不讓眾人擔心,蘇妍袖撣了撣身上的殘雪與灰塵,將有些凌亂的衣擺整理好,確定不會讓他們看出端倪才走了進去。雖說不過幾步之遙,她卻生怕這又會是一場空歡喜的夢。待走近,確定一切是真之后,眼淚就像是洪水決堤般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平哥哥……”

韓平逸沒有說話,只是在看到蘇妍袖的那一瞬間雙目中閃動著別樣的光彩,面上微微笑著。然而,走近了之后蘇妍袖才發現,韓平逸的樣子看上去仍然很是虛弱——

他的面色不再蒼白得讓人看著都心悸,然而,還是沒什么血色可言,嘴唇上的烏紫也是沒有褪去多少。再加上連日來的水米未進,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雙眼的眼窩都凹陷了下去。眼中除卻方才有了那片刻的光彩,現在又是無神。好在,沒有放空,這足以證明著他此刻的意識是清醒的。

適才在門口,蘇妍袖還以為這次的劫難已經過去。可真真切切地看到韓平逸的樣子,她的心驀地往下一沉——他體內的毒根本就沒有解除,那么他之所以會突然醒轉,難道是……

不敢將那四個字真的想出來,蘇妍袖立刻阻斷了思維的繼續。她擦了擦眼淚,也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太好了平哥哥,你終于醒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了解到蘇妍袖的心情,卻是沒有人能感同身受到她是盡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讓自己的表現顯得再尋常不過。看到她這樣,大家都很擔心、很心疼,可是當著韓平逸的面又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來,只能配合著保持了沉默。

趙茹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將碗放在了蘇妍袖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便向大門走去。宋恤民與楚懷自然也跟著離開了。他們都明白,在這個時候,是該多給兩個人一些獨處的時間,不好再做無謂的打擾了。

突然,蘇妍袖想到了什么,把碗放在床邊的凳子上之后,對著韓平逸說了一句“平哥哥,你等一下,袖兒去去就來”后,便要追出去。

“袖兒!”韓平逸卻是趕緊叫住了蘇妍袖。待她停步回過身來,他才用略微嘶啞的聲音繼續說道:“不用去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自己的身體我怎么會沒有感覺呢?一切自有定數,順其自然吧。其實,能在死之前有這回光返照的機會看到你們,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了這么長一段話,耗費了韓平逸極大的氣力。話音剛落,他就開始劇烈地喘息了起來。見狀,蘇妍袖嚇得趕忙跑到他跟前,替他撫著胸口,幫他順著氣。忙活了好一陣子,他的氣息才是平穩了下來。

看著眼前人同樣消瘦、倦色滿布的臉,韓平逸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蘇妍袖的臉頰,心疼地說道:“怎么可以這么不愛惜自己呢?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那樣,即便我不在了……”

“不會的平哥哥,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會好起來的!”韓平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妍袖哭著打斷了。

“傻袖兒,生死有命,強求不得。我很開心啊,因為這一生有你,很值得!”輕輕擦去蘇妍袖臉上的淚水,韓平逸深情款款地說到。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可以丟下袖兒了。”不愿再讓韓平逸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蘇妍袖趴在了他的懷中,卻是忍不住傷心:“平哥哥是君子,就該信守承諾。我們說好以后要一起回去‘埭石鎮’的,不是嗎?”

聽到這話,思及當日在梅花樹下的一幕幕,韓平逸的心中亦是悲愴萬狀。之前所言、所表現出的豁達淡然不外乎是為了安撫懷中之人罷了,他又何曾真的放得下,舍得就此離去?只可惜這生死不由已。黯自傷神了一會兒之后,他開口,緩緩提議道:“袖兒,我們這就離開‘邯城’,回‘埭石鎮’,好不好?”

聞言,蘇妍袖一愣,繼而直起身看著韓平逸。看到他殷切盼望的神色,她不想讓他失望,而她自己也是很想答應。但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平哥哥,如今你重傷未愈,所中的毒也讓你身子虛弱不已,還是留在宮中休養得好。等你康復了,我們再回去。到時候,會有很長很長的日子等著我們的。”

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長眠而去,韓平逸自是不愿就此放棄。他直言道:“袖兒,我們都很清楚,我體內的毒是無解了,又何苦自欺欺人地在這里白白浪費所剩無多的時日呢?我們回去,就當是了卻我最后一樁心事。若是他日走了,才……”

韓平逸還想再說些什么,蘇妍袖卻不敢再聽下去,即是伸手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巴。沒錯,她很清楚,韓平逸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她拼掉性命都無從改變的事實。而在聽到他說這是他最后一個心愿時,她便再也沒有辦法亦是不忍心拒絕了。

也罷。反正自己早就決定生死相隨了,在哪里又有什么關系呢?想到這里,蘇妍袖即是點了點頭,應允了:“好,我們回去。平哥哥,你先休息一會兒,袖兒這就去找宋叔叔和大嬸說一聲。”

“嗯。”蘇妍袖的允諾讓韓平逸很是開心。他笑了笑,便在她的幫助下躺了下去,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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