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阿平在大廳里看電視，我上樓了。



在走廊里碰到婆婆，她兩手交互插在棉襖的袖口里，下身只穿著棉褲。白天見她外面是要罩條褲子的，怎么這種形象在走廊里轉悠，就是夜尿也不應該出房門啊？



很多媳婦都對婆婆感冒，我和婆婆目前是沒有沖突的。飯熟了她自會下去吃，時間她是掌握好的。吃完就到處轉悠，也沒人和她搭訕，都知道是我家的老太太。



經過婆婆身邊，我還沒問，婆婆就說話了：“我睡醒了，起來看看。”



“有什么好看的，這么冷的天還在外面轉。”



婆婆壓低聲音說：“這段時間沒撿到錢，可能是被別人撿去了。那次跟你們說話被別的人偷聽到了，我守著等他們牌局散了進去看看。”



我笑著打趣：“嗯，是要守著，那次被我妹妹聽見了，我妹就愛錢。”



婆婆忙解釋，用曉青的稱呼說：“他小姨揀去不虧，是自己人，就怕是被外人揀去了。”



人真是越老越天真，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婆婆像孩子一樣想再次經歷撿到錢的驚喜，我不甘平靜的生活在愛途中作繭。只是天真的程度不一樣，婆婆的天真是一時性起，我的天真是愈久彌堅。



任婆婆在這守候，臨睡前看曉青睡了沒，這是每晚必須的，不看一眼是睡不踏實的。



曉青的房間從不上鎖，推門進去，房間里很冷。曉青整個人縮在羽絨服里對著電腦玩游戲。



“開空調啊！房間這么冷，今天降溫了。”



“我馬上睡的，不用開，在被子里就不冷了。”

我還是給他開了空調，明知他一會就會關的。



照例在他旁邊坐一會。



曉青問了句：“夜晚睡得暖么？”



“你知道的，我怕冷，怎么能睡得暖。”



曉青把縮在羽絨服里的頭轉過來對著我看，支起耳朵聽了房外的動靜，確信沒有危險信號時趕緊的伸出手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下又以更快捷的速度縮回去了。他的手一點溫度都沒有，跟鼠標一樣沒生氣，他的面色蒼白，也沒有一點血色。



他恢復我進來前的姿態問：“要不要我給你灌個熱水袋？”



“不要了，在這里來你也把這事給忘了，干脆就忘到冷天過去吧。”



“不是忘了，人多怕誤會。楊慧和你一個房間，怕她瞎說。”



我好笑的說：“兒子光明正大的去給媽媽灌個熱水袋，誰會說呀？”其實自己也可以灌的，只是去年他給我灌了一個冬天的熱水袋，今年寧愿縮在被子里任一雙腳冰冷也是不愿給它加溫的了。

我發現自己近一年多來經常有這種自虐的心態，頭痛了硬挺著不吃藥，感冒了硬挺著不輸液，就像和誰在賭氣。

“哦，這樣啊！我馬上去給你灌。”曉青說著就站起來出去了，我都來不及阻止。



他好像就是構造極簡單的鎖，用鑰匙輕輕一擰就開了。



沒幾分鐘，他就進來了，仍繼續游戲。



我把壓了好多次的話說了出來：“曉青，不能天天玩這個的，你的臉色一點都不好看，要出去走走。”



“我是不是該找工作了？我也不小了吧？跟我這么大的在家里玩是很少的吧？”



曉青一連幾個問，可見他天天玩著也是不安的。



“不是讓你去找工作，我們現在賺錢也不少了。”我解釋著：“我怕你把身體玩垮了，你要多活動活動，你簡直是越來越瘦了。你這種身子骨以后哪個女孩嫁給你也覺得不安全，男人要讓自己看上去厚實點。”



“我是不是不像個男人啊？”曉青又悲哀的問了一句。



我在心里說：你就是不像個男人。但嘴巴上不敢這樣說，我知道我的話對他影響巨大，說得不好就會是對他自信心的一種毀滅性打擊。



“你本身就是個男人啊，就是沒讓自己走出去，你要多出去走走。”



“我就是不喜歡出去，飯都不想下去吃。”



“這樣不行的，我們飯店來往的人也多，你可以先在飯店適應適應。我忙的時候，你還可以幫我結結賬的，也算是幫我啊！”



曉青應著，他是個非常聽話的孩子，從沒有違拗過我給他的建議。



臨走前我又開玩笑的說：“飯店也是個小世界，女孩也不少的，說不準會有女孩一眼就鐘情你呢。”



我這話并不是瞎說的，曉青生得俊秀，他只要肯走出家門，青睞他的女孩必是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