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吳原已經把棋牌室挪到飯店樓上。開始倒沒覺出不妥，半個月后我就發現不對了。賭牌的人一波波的往樓上去，連賭帶看的一個房間往往要聚集好幾十人。寶強的幾個小弟都在飯店外巡視著，鷹鷲般的眼睛掃視著每個他們感覺陌生的人。中午和晚上，雅座都被吳原包了，每天吃喝的花費都幾千塊。妹妹上去看過很多次，每次下來臉孔都因興奮漲得通紅。她私下里和我說：“姐，姐夫現在一天要賺很多錢的，我每次上去姐夫都給我紅錢，你也上去看看。”



我素來討厭賭牌，這和吳原也有很大的關系，可這賭局開在我飯店的樓上我不能不去看。



設賭局的房間門開著，外圍的一圈人站在椅子上，勾著頭往里看。一張麻將桌邊擠滿了人，有一個人雙手在理著麻將牌，我后來才知道這就是二八杠。吳原坐在理麻將的人旁邊，寶強站在吳原身后，背著個黑包，包里鼓鼓的，里面裝的應該是錢。我一進去里面的人差不多都看見了，賭牌的人大多很警覺的。吳原看見我，挺有魄力的抽出一沓錢在我面前一揚說："來，紅錢，"發出的聲音也鏗鏘有力。



我沒有接，有幾個人在哄笑："老板娘嫌少，老板多給點。"這幾人我也都認識，都是院內物流的。



吳原大聲說："兄弟們要想發財的還靠老板娘多支持啊！"



"老板娘多支持啊！"他這句話竟得到絕大多數人的響應，大家一致吆喝著，看來時間不長他已經混出了人氣。



我知道吳原話里的意思，他是要讓我看看他在眾人面前受擁護的程度，以此提醒我不要當著這些人讓他難堪。



而在以后不久的日子，我就體會到了吳原在這里所擁有的絕對權威。



吳原又把紅錢加了一點，我把這燙手的錢接過來。很多人的眼光在看著這紅錢，拒接會讓吳原臉上掛不住。我在邊上看了一會，才發現妹妹說的一點也不夸張。每次莊家通吃一把，吳原都會在莊家收回的錢里拿個幾百，多吃多拿，少吃少拿。有一萬了吳原就會偷偷遞給寶強，寶強就不動聲色的放進背包。我看時正是莊家揚莊，半個多小時吳原就有一萬的進賬。這時，我的血液也涌到臉上，心也跳得厲害起來，我猜想我的眼睛也和在場的人一樣，看著桌上錢來錢去紅了眼。頂著個暈乎乎的頭來到樓下飯店，坐在椅子上，心還在狂跳。我的手揣得緊緊的，抓著吳原給的一把紅錢。



妹妹把錢從我手上拉出數了數說：“有一千五呢，姐夫真小氣，給我是二百二百的給。”妹妹又壓低聲音說："姐，我說的沒錯吧，我們這么多人累死累活一天還抵不上姐夫半小時，他那錢賺得多輕松。"



這些人都瘋了么？我一下子回過神來：吳原是不是也瘋了，這錢也好賺的么？這是犯法！在我飯店里賭，我也是在犯法！天啊！他是不是要坑死我啊！



我好不容易獨立做了件事情，他這樣折騰，是不是不要我活了？



這些年來，我是嘔心瀝血為這個家，到現在自己還是一無所有，剛覺得生活有了起步，他又來搗亂，到底是為什么？



我哪里得罪他了，他要這樣折騰我，天啊！我的下半輩子人生！



我該怎么辦？這個瘋子，我已經夠寬縱他了，還有寶強，曾經在那一片作威作福的老大，怎么就甘心跟著他，俯首聽命呢？



手抓著十五張一百的紅票子，如拿著個滾燙的物件，熱烘烘的悟出一把汗水。心里在咀咒他們的瘋狂，對吳原的作為憤恨，卻無力制止的痛心。他是我的夫啊，而我該死又愛他的兒子，我該怎么做？在我心如麻在糾結時，阿平和配菜的小彪也都圍攏來，看著我手上的紅錢羨慕不已。



阿平說：“老板給我都是五十五十的給，去多了就不給了，什么時候老板對我也大方一回，甩給我一千塊，我也好去瀟灑瀟灑。”阿平說的眉飛色舞，就好像老板已經甩給他一千塊，他拿著這錢抱了兩個小妞。



妹妹說：“你倒想得美，我姐夫給我才二百，你還想一千塊，想瀟灑讓我姐把工資先支給你去。"



阿平做了個哭臉：“靠，這錢要給老媽的，怎么能亂用？老媽到月底就打電話催錢。”



小彪用手在阿平臉上用力揪了一下說：“你以為自己長得帥是吧？給你一千塊，當自己是妞啊？到魚缸里去照照自己的熊樣。我只要老板給我二百塊紅錢就夠了。”



阿平咬牙切齒的：“你個孩子擠在人堆里，給你紅錢你也夠不著。”



小彪洋洋自得地：“我媽愛我，痛我，我給我媽省布料，我媽從來不問我要錢。”



小彪個子小，也就一米六幾的樣子，平時兩人就喜歡狠命的結對方的短。



都瘋了！怎么就沒人想象這錢也是好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