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直到下午都沒看見吳原。正如我猜想的：他不會給錢我走的。我搜遍了他所有衣服的口袋，只找到幾十元零錢。

幾十元也是好的，這讓我口袋里所有的資金增長了三分之一。曉青像我身體長出的影子樣，對我的行為也不發問，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看。

婆婆去地里摘菜了，公公在睡覺，我刮了下曉青的鼻子，該走了。

不想讓村里人看見直奔后山，我在后山埂上走得很快，時不時還跑幾步，我要趁天黑前趕到最近的鎮里。我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木訥沒有主見又不多事的曉青這次竟出賣了我，就是以他最快的速度告訴曉晨：媽媽走了！

山路走了一半時，曉青和曉晨追上來。兩個孩子一人抱住我的一條腿，把我撲倒在后山埂上。

曉晨叫：“媽，你不要走！”

曉青只是抱緊我的腿。

曉晨幾乎是不叫我的，我這才發現這孩子不是不想叫我，是年齡稍長不好意思叫我。曉晨又在催曉青：“你快說呀，快說呀，叫媽不要走！”我從沒想到曉晨對我也會有依戀，要是放在以往我會感動得掉眼淚，放到現在只覺得意外。

曉青這才帶著哭腔說：“媽，你別走！”

這兩個孩子是哪里中邪了？要這樣死死的抱住我的兩條腿，讓我趴在山埂上都不能動彈！嘴里還沾著幾片爛草葉。

迄今為止，我也只是用他爸的錢給他們買了些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迄今為止，我也只是每個春節才回來住十幾天；迄今為止，我也只是好脾氣，從沒有罵過他們；迄今為止，我也只是覺得婆婆燒菜太難吃，接過婆婆的圍裙燒些菜給他們吃。

我真的想不出自己做過什么，值得兩個孩子這般舍不得我走。都說后媽難當，我這個后媽怎么就當的這么順溜？我沒有耍一分詭計就把兩孩子的心給俘獲了。

可是孩子們，放我走，我無法和你們的爸爸共處啊！

兩個小孩抱著我的腿，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就這種姿勢趴在山梗上。我耳聽著他們帶著哭腔的聲音：“媽，不要走！”“媽，不要走！”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流眼淚，我不能動身，無法看清他們的臉。如果是夏天穿著單衣我能感覺得出，因為他們的臉就壓在我的兩條腿上。

就這樣僵持著，我的臉附在枯草地上，身子不能動彈，兩個孩子也不放我起來。

耳聽著一聲聲的叫喚，肝腸是一寸寸的斷了。不知是為什么斷了，是為自己還是為孩子。

天黑了，兩個小孩子抱著的手才松動了些，我坐起來。兩個小孩又馬上一邊一個抱著我的胳膊，把我夾在中間。

這個過程并不短，我一句話都沒說，面對兩個小孩子，我不知道說些什么。我的委屈我的心痛他們都不懂，在他們淺顯的意識里，只想和別家的孩子一樣有個媽媽。

曉晨畢竟大點，主意也多，見我長時間不說話，就對曉青說：“你看好媽，我去叫爸來，你要是沒看住媽，回來我打死你！”

說完，就順著山梗跑了。

這時的曉青抱著我的手開始發抖，曉晨不在，我要是走他哪里能看得住？曉青也是知道這點的。他不停地抖著，后連整個挨著我的身子都抖動起來。

這個在任何人眼里都顯孤獨和柔弱的孩子啊！

在夜的掩飾下，我開始大顆大顆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