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琵琶傳音

正在天憶神情恍惚之時忽聽得水面上不遠(yuǎn)處有一琵琶吟唱，那聲音中夾帶著一陣啼泣，聽來讓人頓感凄涼，心門處生出幾縷寒意來。

天憶思緒難定，心魂不齊，只聽得那音似有這么一段：“儂幽幽，倩凄凄，情依依，念瘋瘋，泣落落……風(fēng)成片浪無語溫成酒，影醉誰憐誰嘆誰又喜？兩無猜，淚臥荷心處。繡花針尖藏隱情，方圓地里葬紅塵，鐵騎獨破寒霜地，終結(jié)戀戀冰魄心。風(fēng)呵呵，云哎哎，黃泉路途終無忌，相猜相恨相怨兩荒地。癡兩處，怨兩處，愛又兩處，凄啊凄，昏昏沉沉苦啦啦織，灰灰冷冷熬呀呀煎。兩紅搖曳，眷滿乾坤樓，戀飛塵空頂，吟吟念念只唱一曲，恨伊成觴觥交錯……”

天憶聽這吟念似也似曾相識，不知不覺間竟已是滿臉沾淚，鼻尖的毛孔里大概還藏著前世未流瀉的淚液，這世再也無法再寂寞了，竟都這般騰溢而出了。

哎，這癡男恨也罷，戀也罷，終成錯，終成傷，還織傷，還再錯，錯錯傷傷一世情，愛愛恨恨一生懷呵。

天憶懵懵懂懂間似也被這音樂所染竟破口而出了這樣幾句來：“觥交錯傷心液，溢滿杯，獨釀醉空腸。伊凄凄，吾癡醉，醉湖暴突大浪來，浪涌乾坤卷烏云，云落湖心，淚難浮，淀情紅。天地默念咒思語，獨擾癡醉人，恨不成，愛相伊，魄飛散，藍(lán)魂夢鄉(xiāng)伊猶在。魂難銷，惟覓清影南湖畔，更嘗世間苦生情，情生苦，情苦不了生。”

吟完這幾句天憶方才有了些許知覺，又突想起那琵琶輕吟來，忽地翻身坐起定睛細(xì)瞧，倘大的湖面不見片影，這會兒他又哎嘆了幾聲，緩了緩心中的不平之氣后，重又坐起躺在了這水面上。

這會兒他的腦海里浮出這樣一幕來，在一個滿地荒夷的時空里，正當(dāng)他失神行走時，忽而一片白嫩嫩的牡丹花海攔住了他的去路。這時一陣芳香沁鼻的香氣直浸周身，好一陣柔鄉(xiāng)稚氣。

正當(dāng)他心生嘆念時，這片花海竟又都搖搖瑟瑟似在表達(dá)哀怨又似在歡迎他的到來。當(dāng)他為這景兒凝思細(xì)想時，其中一枝花兒突然躥高，再躥高，不時舞動著花姿，最后竟活脫脫出了一個素衣美少女來。

這當(dāng)兒那美少女便也緩緩向他走來，伸出纖手牽了他，漫步游游在這花海里。他這時內(nèi)心顫動，不得不遂了那美少女的愿，一處里相跟著走。

這會兒四處的牡丹花皆都在舞動笑臉，好一副愜意舒心的畫境兒啊。當(dāng)他一路嘆念時，不知不覺中那美少女已牽了他到牡丹仙府，幻神洞旁。

那洞門呈半拱形，皆是花朵砌成的。不過洞旁有一青石碑，上刻有四行字跡。他甚覺好奇便暗中記了下來：“情?？臻T幻幻真真不了神，藍(lán)夢柔鄉(xiāng)醉醉癡癡洞知語。紅落人間尋尋覓覓憶生苦，愛漲一湖起起落落渡輪回?！?

這下里那美少女輕步似舞，帶了他已跨進(jìn)了那洞門。這洞內(nèi)造設(shè)的別是一番天地，花朵兒織就的垂簾，花朵兒鋪就的小彎道，花做的桌椅，花朵兒繡的床鋪，皆是花，無花不成夢，無花難醉人。

這會兒那美少女轉(zhuǎn)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瞬即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將半個柔身貼近了他。他這會兒大概被這突來的甜蜜熏得不輕，只顧用手去撫摸那美少女的柔身了，哪里還有理智可言了。

這會兒他摟著那笑臉，緩緩兒扯開了那該死的衣襟袖扣，只顧了綿綿情意，纏纏情懷了。

哎，難得溫麗可愛一回夢，夢死方休，醉了難得呵。

這會兒柳天憶可是在這輕飄飄的夢里徜徉，喝著蜜汁，砸吧著嘴巴，舔著唇兒，心懷蕩漾，再也沒了煩憂了。惟有的是甜蜜蜜的情兒，無言語的柔懷了。

正當(dāng)天憶在夢中好生享受時，忽又覺一陣心痛，一陣奇癢鉆心，忽又感覺狂風(fēng)一陣，眼前的牡丹花與美少女皆成了空影了。獨獨剩下自個兒衣衫不整，在水面上慌神了。

慌神間他又聽到一陣輕嘆：“楓情生恨晚，醉戀卿相依。風(fēng)狂雨癡兩懷抱，蒼穹大地隔深情，世上能有幾何切真，獨慕卿貌暖香窩，恨落兩淚歸途上，罷別相卻怨山河。山水相依情長流，恨羨一處滾似火，怎解灼心毒，焦心欲淚先逝兮，風(fēng)風(fēng)情情不了懷，更添傷，更種癡，天地滿道，獨傷癡心兩處。到頭來，到頭來，晾曬愛恨心，朝圣天地神，風(fēng)起舞，雨和音，共醉憂憂乾坤?！?

這會兒柳天憶竟被這輕悠悠的吟念感動的涕淚兩下，心窩處似浪翻滾，躺在這泉面上竟是無盡的傷神感懷，這下里他眼角處掛著淚珠，稍思片刻竟又破口說出了這樣幾句詞詞兒來：“釀癡醉，無奈神，仙塵酒，醉臥圣泉液，云縈霧繞渾欲醉。前世孽哉蕩滿腸，七寸方斷，心載烏云日，念愁懷秋已風(fēng)兮，休兮休已兩相恨，怎堪追憶？澤田水米長復(fù)長，心田耕耘歲復(fù)歲，愁澆愁，更著愁和愁。卿歸兮，只影難覓，空泛舟，溢滿愁兮?！?

等天憶吟完這一段時，他那心窩處的衣衫上，不知何時已是血紅一片。

哎，這癡男愁心澆鑄，他這病況與吟雪所患的破心之兆同為一理。

正當(dāng)這天憶在這水面上輕輕兒，緩緩兒向前飄蕩去時，忽又一陣似有若無，似隱似現(xiàn)的琵琶音哀鳴起來。

但凡人沉浸在這音中皆會心門突生寒意，滿腦子蕩漾的不是喜而是憂是怨，這會兒天憶的愁緒恐怕又是加深了吧。

哎，這難解難分的愁緒竟不知從何下手才好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