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職場大紅就退出了……

職場布置得像個教室，講臺黑板一應俱全。我所在的經營部叫“旭日”部，有百十來人。檔次不一，有民工有下崗工人，也有外企金領CEO。就像精英班的學員下職場就是市場經理一樣，只要你愿望，怎么忽悠都能得到同仁的認可和支持，弄得你自己都覺得就是這么回事，說不清誰忽悠誰。總之就是：簽單有傭金，簽不來你什么也不是。

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

每天晨會都有“同仁”上講臺張揚自己展業經歷，像是說傳奇故事……

入鄉隨俗，我馬上適應了這里的氛圍，也好適應。別管臺上說什么，你就自當被感染而熱烈鼓掌。關上門是一家人，出去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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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到靜音的手機在閃，是大紅給我發來短信：“哥，在職場什么感覺？”

我有事干了：“就像候車大廳，大廳一隅還有個專門出售保險單據和資料的柜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估計找不到為人師表教書育人的感覺了。”

“妹子退出了，實在受不了這種行業特點和規則。”

我并不感覺到意外：“明智選擇。問題是哥無路可退啊。”

“沒關系，妹子有機會一定幫哥展業。過兩天開學了，我問問其他老師有沒有對保險感興趣的。”我想象著大紅的表情，心里還真挺舒服。

我在琢磨，如果大紅不退出她會堅持多久？僅一個分公司就有近百個營業部，人走人來公司就像一條川流不息的河流滾滾而過。天天有“經理人”在張揚，鼓惑同仁堅持堅持再堅持，自己卻不知了去向。也沒人關心他的去向。估計大紅干不來這種沒譜的事。也不一定，當初我還不適應保險人的這種熱情哪，現在不也一樣跟著唱跟著跳跟著一起大聲叫。環境改變人，尤其這種封閉式的環境……

想到這里我又編了幾句順口溜發給她：乍識職場,欣欣向榮就像邊區陜甘寧。細打量，更似租賃柜臺大市場，南腔北調秀一場，習慣了鼓掌。最難受，對門廁所味彌漫。諸位同仁，吃飯依舊香。值得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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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職場一個月……

精英班的“職業經理人”們走了多一半，忽悠當不了飯。剩下人中有三分之二在熬，在猶猶豫豫中等著熬出財富。還有三分之一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我處于煎熬和渺茫希望之間的個體，在這種情況下，我擺出一副無所在乎的姿態……

比沒業績的，我多少還有點成績。跟小燕子沒法比，她八成就是那成千上萬無名的華盛頓所締造的那個有名的華盛頓，幾乎每天都有單子簽，可謂是異軍突起在整個公司也算是一路領跑的人物。私底下已經開始“增援”，為自己將來“沖部”（獨立成立一個經營部）招兵買馬。做不到金字塔尖也肯定在上層有一席之地，她就屬于那種混到了一定地位而坐享其成的人物。

講臺上一個挺文靜的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大學畢業她孤身留在BJ，做了北漂。茫茫人海中我在尋找，尋找屬于我的立腳點。無望中她遇到了把他引薦到保險行業的“增援人”……

“誤入歧途。”我壓低聲音對小燕子說。

“不一定，展業的過程對于她來說沒準就是一個自我推銷的過程。”小燕子說，緊閉雙唇沖我點點頭。

這倒也不失為一種經營。

文靜的姑娘又唱了起來：我想擁有一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地方……

講臺下的同仁用掌聲應和，漸漸地合唱聲在教室里激蕩……。我習慣了這種“秀”的方式，張揚完了該干嘛干嘛。又一個經理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講臺，開始用帶著傳奇色彩的方式講述他推銷某險種的理想經歷……

“劉大哥，劉大哥，”內勤林曉旭是個能言善辯的小媳婦，“五一”剛結的婚。她坐在柜臺里面低聲叫我。我感覺大家都在叫我“溜達哥”。“開完晨會別走。中午——經理請咱們直轄組人員吃飯。”營業部經理介紹來的人員組成一個由經營部經理兼任組長的直轄組。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說實話我挺留戀職場里的氛圍，別管真的假的一個組就像一個大家庭，天天在一起練習“話術”“通關”交流經驗和人生感悟。“旭日”部下屬有十幾個這樣的組。

直轄組除了我和小燕子，還有內勤，陳鑫、張菲菲夫婦總管有十八九個人。除了部門經理馬姐比我大，其他在座都比我小不少。與幾個核心人物相比，我總感覺自己有種性格上的缺陷，很難溶入。

“溜達哥，你得買輛車了。”小燕子低聲跟我逗悶子。

“車本我都學不起，還買車。”我一直覺得在小燕子眼里我就是那種老兵油子一類混吃混喝的人物，既然也不在乎她的看法，索性就耍耍流氓無產者的姿態也沒有什么不好。

“又來了！”小燕子臉上流露出無奈的神色。“現在這人都注意包裝，尤其像咱們這種直接和人面對面打交道的行業……”小燕子先是察言觀色耐心解釋，見我并沒有急臉的意思，轉變的態度。“但凡您注重點個人形象，我也不會把你當盲流看待——您看看，您看看，穿著西服革履行為習慣卻像老冒，穿西服像穿破面襖，一卷一裹手往袖口里一插。哎呦，溜達哥您可真像要飯的國軍逃兵……”小燕子被自己所描繪的我的形象逗得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

我還真沒得可說，感覺小燕子其實也挺可愛。

小燕子繼續笑嘻嘻調侃：“在客戶面前您可別有這種習慣。人家肯定說：自己還沒著落哪還勸我關注保險。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買賣嗎！”

“我本來就沒著落，本性示人坦誠相待。”小燕子的話對我還真有一定的啟發，難怪大學生別管學習怎么樣，一畢業先包裝推銷自己。

“你以為成功人士就有著落哪。”小燕子不是沒有見解：“看著人模狗樣，今天有人賞識他，他坐在成功的座位上，還不知道明天他怎么樣哪”說著話小燕子沖講臺上努努嘴。“您看他連撲棱帶舞，有著落嗎！”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精英和平庸之間的能力學識并沒有什么差距……”

“所以說哪，趁坐在精英成功寶座上的便利，趕快掙錢，等座位易主可就沒了機會——有了實力可以自己干……”小燕子在說明自己的計劃，似乎為她將來獨立經營招攬人才。我算人才嗎？

小燕子突然想起什么，隨即轉移了話題。“唉，李日紅業績怎么樣？”

“早退出了。”我隨口答道。

“折騰。估計她就是為了學習學習保險方面的知識。”小燕子有些猶豫，瞥了我一眼：“我感覺那個李老師的眼神行為有點怪怪的——有時候說著說著話，她就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你怎么知道她緊張？”我看著小燕子問，其實我也隱隱約約有同感，不過——我不知道我是不在乎還是有意逃避。

“臉色發白！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埋起表情或者借機離開，有兩次了——別不是…”小燕子欲言又止，似乎后面的幾個字應該是“受過刺激吧。”

我看著小燕子的眼睛，覺得她確實出于誠心誠意。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但我愿意糊涂，并接受因糊涂帶來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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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特別想見到大紅，和她面對面地聊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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