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四)叫一聲“哥哥”有那么難嗎(下)
- 你是我的南方
- 溫采采
- 3443字
- 2014-04-16 23:17:24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冬天才過去,三月的校園便鶯飛草長,一夜間處處是新綠,處處是花香,處處是鳥鳴。沈蘭心喜歡這樣的時光,正如朱自清先生筆下“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她今天到學校比往常要晚一些,早上她給蘭花澆水時,驚喜地發現綠綠的葉片中居然吐出了一枝嬌嫩的花骨朵,亭亭玉立,端秀自怡,這是一個月前陳伯伯送給她的。望著這株小花,她想起老家石墩旁的墻角,也有一排綠綠的像韭菜一樣的植物,終年常綠,多而不亂,仰俯自如,每年春季時便會開出一排粉色的花朵,默默地散發出淡淡的芬芳。
她剛坐下,上課的鈴聲就響起來了,她趕緊將書包塞進課桌,正準備拿出即將上課的課本,卻碰了一堆軟軟的、茸茸的東西,她本能的將手縮回,待心跳稍微平復再彎下腰,卻看到一堆黑黑的緩慢爬行的活物——毛毛蟲。她倒吸一口涼氣,并不是害怕,她是在農村長大的,不怕蟲類,只是它們不合適宜的出現讓她覺得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有些惡心,除此之外,是對他幾次三番騷擾她的氣憤。她用紙包好,強忍至下課,鈴聲一響,她大步走到周波平桌前,見他正懶懶地趴在桌上睡覺,便輕輕扣了幾下。他抬起頭來,睜開惺忪的雙眼,見她將一堆活物摔在他的桌上,憤憤地說:“周波平,你覺得很好玩嗎?”
周波平看著那堆活物,懶懶地說,“沈蘭心,這是什么,難道是你養的寵物,嘖,真沒想到你們兄妹的愛好都這么奇特?!?
“我以前只當你做事沒品,沒想到你做人也這么沒品,作為男生,敢做還不敢當么?”沈蘭心指著桌上的東西說著。此時班中許多同學都圍過來了,大家都知道周波平經常搞些惡作劇,而沈蘭心都大而化之,并不與之計較,同學都快一年了,到今天才見她回擊一次,所以看熱鬧的心思一個個全都寫在臉上。
“沈蘭心,不要以為你有那么一個所謂的哥哥在后面撐腰,你就可以隨意地污蔑我,別說你哥哥現在不在這里,就算他在這里,不是我做的我一樣不會承認。”
“周扒皮,你真不要臉?!鄙蛱m心不會罵人,想了半天才擠出這么一句話。
“呵,你要臉,就你沈蘭心有臉,還是有錢人家小姐的臉啊,我不知道,一個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要的,別人看著可憐才收養過來放家里當個童養媳使喚的人還真能把自己當有臉的人啊?”自從上次被陳成警告后,周波平一直懷恨在心,今天借此機會一吐為快,哪想到什么道德不道德。
本來在看熱鬧的同學聽到周波平講出沈蘭心的隱私后,紛紛略帶同情又似求證的眼神看向她,只見她神色異常,料想確實無疑。
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嘴唇也由紅色轉為紫色,靜靜地站在那兒。
“怎么,沈蘭心你沒話說了吧,你去告訴你哥哥噻,讓他給你出頭出氣噻?”周波平見沈蘭心沉默,又適機點了一把火,還吐了一下舌頭。
沈蘭心突然揚起手,周波平以為她腦羞成怒要打自己,忙抬手去擋,誰料她抓起桌上的活物劈頭蓋臉地扔向他,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和脖子上到處都被針扎了一樣,又癢又痛,不一會兒,大片大片地紅腫起來。他頓時覺得顏面盡失,揚起手就要回敬她,可看她站在人群中,凜然地樣子,他將揚起的手改成撫摸自己的面部,最后聽到她說:“這是輕的教訓,下次再騷擾我,我定不手軟?!?
放學的時候,沈蘭心比往常要走得晚一些,她不想讓張媽為她擔心,想等心情平復一些再回去。原來這個世界真的不是你安分守己就可以平安無事,既然避不了那就勇敢面對吧。
黃婉又去找陳成了,沈蘭心背著兩人的書包沿著平常并不常走的小路回家。這條路并不比大路遠,只是大家都習慣了走大路,所以這里就顯得清靜些。她只顧著低頭走路,抬起頭時發現在叉路口走錯了路,正要返回,突然聽到前面有喧嚷,她放慢腳步,只見幾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拉拉扯扯,她從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所以對于這類事情,她一般都是路人甲,正要離開,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周扒皮,我和你說過的話這么快就忘記了,看來得用一些方法讓你長些記性才行?!睂ぢ曂?,講話的正是陳成,而旁邊站著的女生是黃婉,她正用力地拖住他的手臂,像在努力阻止什么,另外一個是周波平,還有兩個個頭比陳成略高的男生,她不認識。
“看來你今天是為你家的那個小保姆,哦,不,確切地說是為你的童養媳來出氣的咯?”其中一個高個子說。他五官端正,模樣俊朗,嘴角揚起一絲邪惡的笑容。
“周扒平,你今天是請了幫手來的,呵呵,很好,哥哥我很久沒有遇到對手了,看來今天可以好好過把癮。”陳成說完,將黃婉推開,脫下校服狠狠往腳下一擲,黃婉怕他惹事,又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央求著:“成哥哥,我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還是早些回家吧,陳伯伯還在等我們回去吃飯呢。”
這邊周波平也拉了拉那個高個男生衣服,往沈蘭心這邊呶呶嘴,陳成和黃婉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發現了她,她看見陳成額頭上的青筋和眼中的火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雙方的火藥味很重。就雙方的力量而言,勢力懸殊,如若真打起來,陳成那瘦瘦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沈蘭心不禁為陳成捏了一把汗,既然看見了,就不能置身事外。想到這兒,她就奮不顧身地沖上去,張開雙臂,攔在兩人中間,叫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嗎,非得靠武力來解決?”
那男生看了她幾眼,慢悠悠地說:“我說呢,你小子肯為家中的小媳婦出頭,果真有幾分姿色嘛,水嫩嫩的,要不送給我做見面禮,我們就…”
“嘭?!蹦猩脑掃€沒有說完,陳成的拳頭已經貼了上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左臉頰,男生因重力往右后退了幾大步,左臉頓時紅腫一大塊,另倆人見狀,立馬跳上來打他,只見他往后退幾步,先是雙手迎上周波平的拳頭,然后借力就勢一推,周波平像無頭蒼蠅一樣踉蹌后退摔了個大馬哈。接著陳成加速沖上旁邊的一棵大樹,然后一個回轉身,抬腿踢向正要打他的那個男生的肩膀,只聽到“哎喲”一聲,便見那個男生像個醉漢步伐不穩地跌倒在地上,捂著屁股喊“哎喲”。
沈蘭心見事情因自己而起,忙跑上去拖住陳成,他回過頭來,紅著雙眼看著她,她從未見他如此憤怒,一失神,他已甩掉她的雙手,又與第一個高個男生糾纏在一起,只見高個男生出手迅速有力,進退有律,像是練過的,而陳成步伐輕靈柔巧,卻輕易地逃脫了那個男生的進攻,甚至還能在那個男生不注意的時候給他一擊,沈蘭心覺得他的有些動作似曾相識,突然想起每日破曉他跟陳伯伯在院子里一起打太極的場景,原來他初次見面就自比羅成,原來他真的有幾下子。
饒是如此,沈蘭心的一顆心還是吊在了嗓子眼,她既擔心陳成會受傷,又擔心陳成下手太狠,將對方打傷,而倆人勢均力敵,好一會兒都未分出個勝負,最后抱著扭在了一起,黃婉在一旁也急得哭了,一邊哭一邊喊:“成哥哥,你們不要再打了,成哥哥。。?!?
沈蘭心急得滿臉通紅,不管不顧地拿起包對著兩人一陣狂拍,可兩人正斗得酣,全然不顧旁人,沈蘭心無法,撲上前去對著高個男生的手臂就咬了下去,高個男生吃痛,力度松懈下來,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高個男生從地上站起來,捂著胳膊,呲牙咧嘴:“我靠,果真是兩口子,夫唱婦隨啊”。
然后又說:“兄弟,身手不錯,不介意的話,交個朋友,我叫吳濤,初二(1)班?!?
“哼!”陳成紅著眼拉起沈蘭心,沈蘭心怕他再沖上去,死命拖住。
“我代我表弟向你妹妹道個歉,我保證他以后再不欺負她,怎么樣?”
“讓他自己說。”
吳濤拍了一下周波平的頭,他不服氣地道:“我沒做過,為什么要道歉,再說,為這事我已被她哥打了,應該道歉的是她?!?
吳濤聞言揚起胳膊準備再次落下,周波平忙跳開,不甘情愿地說:“沈蘭心,對不起。”
“走吧,以后別再讓我知道你是軟柿子。”陳成拽了一下沈蘭心。
“兄弟,報個名字吧?!眳菨穯柫艘痪洹?
“陳成?!?
沈蘭心撿起地上的衣服,跟在陳成后面,黃婉在他們停戰的時候已經哭著跑了。她跟著他,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得太慢,偷偷地抬頭打量他,發現他也比吳濤好不了多少,衣服和褲子都是泥印,胳膊肘處似乎也擦傷了,從走路的姿勢看,應該腿部也受了些傷吧。
“成。。?!鄙蛱m心憋了半天,本來要叫“成哥哥”的,到嘴邊卻吞掉兩個字。
陳成停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兇巴巴地:“干嘛?”
沈蘭心見他停下,自己忙跟著停下,直視著他,然后鼓起勇氣說,“謝謝你,男哥哥!”
“男哥哥?”陳成向前兩步,不解,“為什么是‘男哥哥’?”
沈蘭心咬著嘴唇。
“沈猩猩,讓你好好叫我一聲‘哥’有那么難嗎?”
“我…”沈蘭心勾著頭,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算了,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哥哥’了,管它什么男哥哥、女哥哥。”陳成自嘲道。
沈蘭心與陳成一前一后地回到家,奇怪的是黃婉這次居然沒有告狀,而陳母只當陳成在學校調皮弄臟了衣服,竟也沒有追究,這件事便這么風輕云淡地過去了,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沈蘭心發現她的蘭花都被折斷,連根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