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仙-07 粉紅色的指甲油
- 水仙
- 姓黃名磊
- 5167字
- 2011-07-17 16:37:27
炙熱的陽光,一陣一陣的蟬鳴傳來。當影子出現在正下方時,有點睡過頭的我,前往了每天都去的地方。
“叮。”我乘著電梯到達了七樓。
“早,今天真晚呢。”
“恩…早。”走出電梯,和已經認識的護士打了個招呼。現在,就算來到七樓,也不會有人詢問我是誰了。說不定…我會就這樣,成為這里的病人也說不一定。呼~光想著這件事就很恐怖。
走進白色的走廊,前往已經熟識的病房。
“叩叩。”我敲了敲門。“進去了哦。”然后,來到恐怕已經等我很久了的姬子身邊。
書…嗎?姬子看著在床上攤開的,薄薄的冊子。雖然,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不過表情卻和平常開朗的表情完全不一樣。“那個…在看什么?”
“地圖喔。”只是這樣回答后,視線再次回到地圖上。這是,我至今從未看到過的,寂寞的,無比沉重的表情。
“地圖?有趣嗎……”
“不…很無聊。”雖然回答了我的問題,不過視線卻完全沒動搖。然后,雖然說過很無聊,還是很寂寞的繼續看著。
無聊的話別看不就行了…雖然我這樣想著,卻也一起看了起來。沒什么其他的是能做,也沒其他能做的事。在床上攤開的,某地地圖。在那上面有著無數的主干道路,以及不知名的地方。雖然對于一直看著的姬子來說很抱歉,不過我,卻沒有辦法使的感到有趣。
“很無聊吧?”
“……”
“恩,沒關系哦,因為我也覺得很無聊。”
“那么,為什么要看呢?”
“是呢,為什么呢…”盡管這樣回答,姬子還是繼續看著。連姬子自己,都不知道理由的話,我就更不可能會知道。這樣思考著,剛想著會暫時這樣持續一段時間,姬子卻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不過呢…對你來說還不需要的。”
“這是指,有一天會需要的意思嗎?”
“這,也要看你自己吧。”有時候,我的內心思考,像是被她看穿了的姬子。也會突然說出,像是禪言一般難以理解的話。雖然分辨不出那句話是在指什么…不過不知為何,我卻常常不由得點起頭來。“那個,瀨津美知道嗎?假如,又想去的地方的話,你覺得大概需要多少錢才能足夠呢?”
:“我不知道。”對于突然的問題,我坦白的回答。到現在,的確沒想過這樣的事。
“根據我的計算呢,5萬元哦。”
“這么多?”
“不,這樣想可不行喔。反過來說的話,只要有5萬日元,就可以去國家的任何地方哦。”就算說出所需金額,一時之間我也搞不明白。還有,也不知道她告訴我這個的原因。只是,對姬子來說,意味著有想去的地方吧。或是,有一天罵我也會有想去的地方吧。“那么,再一起去吃冰激凌吧。”這樣說完合上地圖站了起來。“我,因為有體溫檢查,先走了哦。”
“啊,恩。”和姬子道別后等著電梯。四周看到的,都是穿著睡衣的七樓患者。這些人,也和姬子一樣,有著想去的地方嗎?還是說,到達某個年齡層次的人們,已經無法從放棄或領悟的領域中,思考那些事了嗎…
“那個…瀨津美,這樣叫可以吧。”
“你,記得是陪護吧?”
“是的,我是負責七樓這里的。”她,以前曾經說過話的像是陪護的人,前幾天和姬子說了話,也說了和姬子是認識的。“姬子的…我姐姐的事情,”
“姐姐?”因為這個詞匯,我知道了大概的詞匯。以前姬子說過,在這七樓曾經當過陪護。家人也是天主教徒,也正在做著公益活動。這樣的話,她的妹妹和她一樣,在這邊的做陪護的工作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嗎?”
“如果瀨津美,覺得和她在一起很勉強的話…”
“不,沒這種事情哦。”
“啊,這樣的話就沒什么了。以前曾是位開朗溫柔的好姐姐呢。”這樣說著稍許寂寞的低下頭。的確,前幾天見到她時也給人這種印象。至少,對著如此溫柔的妹妹的態度,讓人覺得有點過于冷淡了。不過,對自己而言…以前曾經是溫柔的【曾經】是不符合的,就算如今也應該是一樣溫柔的吧。
“千尋!你在做什么呢?!”
“啊,姐姐…”
“以前也說過的,要是有這些說閑話的時間,自己所負責的病人,應該要好好照顧不是嗎?”
“恩,恩,這個我是知道的。”
“假如你還是陪護的話,請盡到自己的責任吧。我們走吧,瀨津美。”
“啊…”單方面的說完話,把妹妹晾在一邊,一個人走在前面的姬子。雖然覺得很可憐,不過我也只能跟在后面。
今天也面對面的坐著,吃著香草冰激凌
“抱歉了呢,讓你看到奇怪的地方。”
“剛剛那個人是,妹妹?”
“恩,沒錯。”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吃起第二個冰激凌。在這之后,似乎確實不打算再說什么而來。不過我,很在意剛剛的態度,毫無疑問的她是在擔心著姬子的。
“為什么要這么冷淡呢?”
“難道是指,妹妹的事?”
“恩…”然后,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不管是以姐姐的身份,還是同樣當過陪護的人的身份,應該都能了解她的心情。雖然可能不應該由第三者口中說出也說不一定,不過,這樣的妹妹,真的很可憐。“明明是這么溫柔的人…”
“…是啊,正因為是溫柔的人。”
“有點,不太能理解。”
“沒什么,這些對你來說也不需要。”這么說著,我們將桌子收拾好后,回到各自的居所。
“叩叩。”我敲開家的房門,“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剛剛做好晚飯喔。”今天媽媽依舊是比我早一步回來,嘛,這也難怪。“肚子餓了吧?”
“恩。”一邊點頭,一邊把今天吃完的便當盒放到媽媽手上。
“給,多吃一點喔。”桌上擺著幾道家常菜,以及從哪工作地點那邊拿回來的炸土豆。“啊,你看,有炸好帶回來了哦。”這樣說著推薦其盤里的土豆,有點厚厚的是它的特征。不過今天…拿著盤子的手,和以前不同。
“媽媽,手…”
“哦,不是什么大問題喔,果然是用油炸的關系。”一如既往的媽媽,微笑著回答道。大概是燙傷的痕跡吧,有點發紅。以前,每當涂上漂亮的指甲油的時候,都會很驕傲的,給我和爸爸看的媽媽。因為這些瑣事,而開心的笑著的姿態,我和爸爸對望一陣后只有苦笑。不過現在不同了。粉紅色的指甲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點發紅的切有點皺皺的手。是什么原因,讓他變成了這樣很容易聯想到,是為了誰變成這樣呢,就連想都不用想了。正因為如此,我很痛苦。心中感到痛苦。媽媽卻還是若無其事的跟我說著話,“怎么了?今天的也是剛炸好的喔。”
“……”——這可不是溫柔,我想起了姬子說過的話。似乎自己也知道,善意的隱瞞,和說謊時同等的罪惡。“那個…媽媽。”
“怎么了瀨津美?好吃嗎?”
“……”
“不過,因為負責炸土豆的關系,媽媽的收益又提高了呢。”用著已經和那時不同的手…不過,用著和那時相同的笑容,高興的推薦者土豆的媽媽。在這樣的媽媽面前,今天的我,還是只能默默的咽下土豆。如果,在此時能夠坦白說出,在此時能夠坦白道歉,對我們施予著…施予著報應的某人,能原諒我們嗎?
幾天后,被太陽由正上方照射著,前往平常去的地方。聽說今天和歷年相比氣溫較低,不過還是很熱的樣子。
“早~瀨津美,我在等你喔。”不知為何,在醫院門前等著我的姬子。
“有時,中庭?”
“不,雖然不是這樣,不過走吧。”只是這樣回答后,開始走向醫院外面。
“等一下,你想去哪啊?”
“你看,以前不也說過嗎?還剩下3件事哦。”剩下3件事?一開始不知道是指什么,不過回來馬上便想到了。
“例如,死前想做的10件事?”
“對對,剩下3件中的其中一間哦。只是,又見不得不去確認的事情呢。”這樣說完繼續前進著的姬子。相隔醫院,已經有段不笑的距離了。
“到底,打算去哪呢?”
“恩~蠻遠的,做公交的話也要2個小時吧。”
“醫生的外出許可呢?”
“當然沒有喔。”
“……”有點不太能理解。就算是姬子,現在也是七樓的人。這樣離開醫院,去這么遠的地方也會被允許?
“沒問題啦!不用擺出這么不安的表情也行哦。要是被看到跑去外面,可能會生氣也說不一定的…不過,只是稍微離開一下的話,會寬宏大量的。”這樣說完再次邁起步伐。
難不成是真的?的確,這樣走的話,應該能到車站。然后我,有另一件很在意的事。“對了,穿成這樣去?”我對身穿著睡衣的姬子,問著單純的問題。至少搭公交的話,這樣會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當然,就這樣咯,就這樣。”
“不換一件?”
“不用啦,因為只是我的制服喔。”
仰望著太陽,映照出短短的影子。盡管,是在仲夏的正午,不管走到何處都能做到腳步輕快的姬子……
再過了一段時間后,雖然這樣說也才走了大約5分鐘,街道上的人影慢慢增加的時候。雖然不是很詳細,不過看來是要往A車站的樣子。記得,姬子說過單程要兩小時的樣子,那究竟是要去哪里呢?這么長的時間,如果搭公交的話,感覺可以去很遠的地方。
“那個,從車站前往何處呢?”
“海邊哦,正確說的話,是有鳳梨樹的地方吧。”
“鳳梨樹?”不常聽見的詞匯。況且,也不知道有鳳梨樹這種東西。
“啊,你看,在高達的建筑物前,常常不是有稱作還早的樹嗎?”
“啊,恩,知道的。”
“不覺得那絕對是鳳梨樹嗎?”
的確有點像。
“所以,我想切開看看里面是什么呢。”
“……”
“要是真的鳳梨樹就不得了了呢。”
…是認真的嗎?用常識來想的話一定是開玩笑,不過姬子的話,平常就是這個樣子,所以無法判別。
“什么嘛,你那表親?難道把我當成笨蛋嗎?”
“不是這樣的,只是覺得不可能。”
“真是的,明明是可樂餅博士頭腦還真頑固呢。你什么事情都要實際考查下吧。”
“和博士…沒關系的。而且,海棗樹的話醫院有,到處都有不是嗎?”
“不行,這樣的話就很無聊了不是嗎?”
不知道到底認真到什么程度,不過我還是跟你這姬子一起,前往車站。雖然才不行大約10分鐘,不過在炎熱的仲夏時節行走卻意外的辛苦。然后果然穿睡衣的姬子受到了矚目,經過的人都往這邊撬過來。
“問你……真的要去嗎?”
“當然了,就為了這個菜來到這里啊。”
“恩?”
“呀!快藏起來。”突然,姬子躲進了陰暗的角落,不由得,我也躲進了大樓的陰影處。
“怎么了?”
“看,外科樓層的醫生。對面還有4樓的護士長呢。”聽他這么一說,我突然感覺那張臉的確看過。
“這樣啊,醫院的工作人員都從車站經過呢。”
“哈哈!這樣被發現的話會被罵呢。”似乎滿不在乎的笑著的姬子,事前準備什么的都沒做。而且,記得明明以前當過陪護,怎么會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呢?“因為我的家就在附近,沒搭過公交前往醫院嘛。”
“我也一樣啊。”
“恩,果然那件事不是平白無故的就成為規則了呢。”
“規則?”
“不不,這是和你完全沒關系的事情。”
“那,怎么辦?”
“恩,只能決定改天再來了吧。”干脆的說出了結論,明明剛剛還打定主意要去的。而且真的打算回去的話,在上班人潮結束的中午前往的話,也不會被發現而順利搭上車的。難不成…一開始就不是認真的吧。太陽還很高,差不多商店街都開門的時候,“那么,好不容易到了車站,就先逛一下再回去吧。”邊說著,邊在道路旁的商店街中逛了起來的姬子。看來,即使放棄搭公交,也沒打算直接回醫院的樣子。沒辦法的我,也只好跟在外面了。因為姬子還是一樣穿著睡衣,經過的人都往這邊看來,不過姬子卻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不久后,在一家單獨屹立的商店前停下了腳步。“啊,這衣服,感覺真不錯呢。”展示在店門口的,選了幾件衣服拿到手里。不過,那都是些輕飄飄的感覺,真要說的話,比較適合可愛的女孩子穿著。姬子喘氣來感覺不太合適吧。
“喜歡這樣的?”
“這么可能?我可沒這種少女愛好。”說完,將衣服放了回去。然后,哪里一件襯衫在我面前攤開。“很合適哦,瀨津美。”
“我?”
“你看,雖然你總是都穿著校服,不過我覺得這種衣服應該也很合適吧。”
“……”
“要不要我買給你呢,這件襯衫。”
“可是…”
“不用客氣也可以的,這是姐姐送給你的禮物哦。”
不想要的話,是,騙人的吧。對于只有校服的我來說,這是個很有誘惑力的方案。
“姬子的衣服呢?”
“我不需要哦,這本來就是我的制服啊。”姬子指著自己的睡衣這樣說著。
“這樣的話,我不用了。”
“啊,也沒必要配合我的。因為你,還可以選擇的嘛。”
“……”把正想回她的話,留在了心中。雖然用著平常開朗的口氣說著,不過“還可以選擇”這句話,好像包涵了很沉重的含義的感覺。“還是不用了…”
“可惜啊,絕對很合適的呢。不過,改變心意的時候再說吧,無論何時都買給你哦。”
在這之后,在車站逛了一下,一起吃完冰激凌后回到了醫院。即使在不同的店里,只要看到類似的衣服,都繼續說著要打算買給我…結果,我都斷然拒絕了。
炎熱的白晝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月亮露出顏面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吃著晚餐的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窗邊,晾著洗好后用衣架掛上的校服。看著這個,想起了過去上學的時候。
現在的我,因為身體狀況不錯都快忘了。本來的我,是反復進出醫院的身份。已從學校這地方離開,經過了兩年以上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外,沒有想過要睡一以外的衣服。也沒有必要穿那些衣服的時候。不過今天,有那么一點動搖了。
坦白的,說出想要衣服的話真的號嗎?不過,姬子她自己,堅持說只要有睡一就行,只有自己買上新衣服感覺不太好。而且,不管在什么地方的姬子,都身穿著睡衣。相較之下自己,只能感到很愧疚。想做了很對不起的事情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還是…停止徒指甲油,手發紅的媽媽也,身著同一件工作服的爸爸也…看著我穿著漂亮的衣服,無比愉悅的樣子,對于他們二人來說,也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不過這個,對于我來說還是太難做到了。比起說出討厭土豆這件事,更加困難吧。